欧律皮罗斯准时前来,出乎卡珊德拉意料,一同来的还有最小的弟弟特洛伊罗斯,他递给她一柄匕首,刀锋犀利,闪着莹莹冷光,“大哥要我给你这个,还有赫勒诺斯,这段时间他会替你留心神庙,怎么说他也曾被神蛇洗过耳,若是阿波罗发布神谕,他会替你及时下达给民众。”
她心中惊异,他们居然支持她远行,欧律皮罗斯似乎看出她想法,开口解释,“他们也很担心你,至少这样,你不会再想着求神。”
卡珊德拉心中暖流涌动,忍不住道,“你什么时候见我鲁莽过?” 语气有些撒娇,她却没有察觉,倒是特洛伊罗斯看了他们一眼,眼底闪过探寻。
欧律皮罗斯退后一步,“我先上船去准备。” 他为姐弟两人留出空间,步伐稳健地离开视线范围。
特洛伊罗斯立刻好奇,“三姐,你和欧律皮罗斯是恋人嘛?” 这样亲密无间,何况两个人均有过人才华,且容颜不输彼此,难免让人浮想。
卡珊德拉淡淡一笑,心思却扯到了之后的事情--活过一回的好处就是,对别人来说是一片渺茫的前路,对她而言不过是答案昭然的习题,她只需要改变一个细节,事情即刻改变,且能变得合情合理,比认天命还要顺其自然。
她知道特洛伊罗斯对克雷雪达情根深种,正如同她知道克雷雪达日后会义无反顾地抛弃他,投向阿尔戈斯国王狄俄墨得斯的怀抱,不仅如此,阿喀琉斯的长矛将插入弟弟的胸膛,她眼前仿佛能立刻示现那一幕--然而她只是微笑,“特洛伊罗斯,你要好好练武,不许偷懒,遇事多动脑子,不要冲动,我会平安回来的,替我告诉父王和母后。”
特洛伊罗斯没有得到卡珊德拉的回答,只能看着她缓步上船,熠熠神采仿若神女。
那个时候他未曾想到,再度见到他这个姐姐,会是几年之后了。
商船一路沿海而行,无边无际的海域看的人乏倦,卡珊德拉正有些无聊,忽然听到一阵笛声。
那是一支熟悉的歌谣,对于船客们却是异国风情,反倒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卡珊德拉急切地寻觅那笛声,声音飘渺细微,幽幽然不知往何处去,她便也小跑着一路追过去--最后声音停在船舱外。
卡珊德拉喘了口气,平复了心情,缓缓迈步而入,眼前陡然一黑,接着才亮了些,却是有人点燃了烛火--不,仔细一看,并无烛火,是什么在发光?
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只笛子,桌旁坐着个人。
没有光线,她看不清他的脸,然而她闻到了那丝冰冷,那是...神的味道。
“你认得这首曲子?”
“是的。”
“这首曲子不属于凡间,必定是有人为你吹奏过吧?”
“…”
她犹豫了一秒,“并不是为我吹奏,只是我刚好在那里。”
那身影动了动,似乎要站起来,然而很奇怪的,仿佛是有什么咒语在一瞬间被解除了--她看清楚了眼前人的脸。
她不由屏息-面前站着一个白皙少年,容颜很普通,但眉眼间灵气逼人。
她意识到这也许就是神的伪装,不由颔首,“您来找我,是要告诉我什么呢?”
“呵,倒是聪明...卡珊德拉,我来是要提醒你,你既然已经篡改了阿喀琉斯与你妹妹波吕克塞娜的情缘,如果要让主管婚姻的赫拉饶恕你,你就要做出相应的成绩,懂吗?”
她眼底闪过思索,“您的意思,无非是让我为神做事,也许可以将功抵过,但是…” 她冲着那张白皙的脸微笑,“我并不怕什么神的惩罚。”
她很平静,“不仅是波吕克塞娜的事,包括我的弟弟和姑母,这些人的命运…”
他打断她,“赫拉不会惩罚你。”
她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声音里是洞明的冷,“你下一世本为水泽女仙,太阳神是你升仙的担保人,你的罪过亦是阿波罗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