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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清幽恋 > 念·乡情切

念·乡情切(1 / 1)

 至今犹记得九年前,顾府曾是那样的精巧而气派——粉墙黛瓦间,处处雕梁画栋;小桥流水间,处处美不胜收;勾檐斗角间,处处华而不奢;诗情画意间,处处雅而不俗。那样一个地方,虽说比不上那些个官邸名门,可也是姑苏城数一数二的府邸,且绝对能担得上“人间胜景”四字。人游其间,若是醉心山水者,便能为那一株株盆景、一树树繁花所迷;若是无心花鸟者,也能为一面面花窗、一幅幅字画所醉。彼时或因顾鸿熠,或因这顾府大宅,在这姑苏城几乎是人人都梦想着能踏入这顾府,哪怕只是看一眼。

可想而知,当时的顾府是何等的风光!是多少人眼中的仙境!可如今顾霜眼前的这座宅子呢?——数年未经踏足打扫,单看这府外面貌,便已是残破不堪、蛛网连结。墙上瓦片几经风吹雨打,日晒雨淋,早已掉了大半,反倒是自墙内攀缘而出的一棵枯藤仍挂在上头。墙身上散落着片片青苔,偶有蚁虫爬过,却毫无留恋之意,更显凄凉。其实封条如今已然是摇摇欲坠,这条道上也鲜少有人经过,顾霜即便是此刻将它们揭下,进门看看,大抵也不会有人发现。即便是真有人看见,大约也不会如何在意有人进了这样一座已经空关多年又被官府封住的宅子。可她不愿,只因她怕推门而入时看见的是断垣残壁,苍痍满目,处处荒芜,更显凄凉。此刻的她,只愿她记忆中的顾府仍是儿时那般美好,哪怕是这样的顾府只在她的心中,哪怕只是自欺欺人。

此刻顾霜才忽觉自家妹妹才是最有福气、最得上苍眷顾的——临行前一夜忽然病倒,导致无法一同前行,却也正因如此,没有看到从前有过一段合家欢乐日子的顾府如今破败成这样,否则这小妮子只怕是要伤心了。

其实,别说这小妮子了,即便是她顾霜这个年长四岁有余做姐姐的,又何尝不伤心呢?

思量多时,终于转身回头,又苦笑一声,摇头,离去。

沿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青石板路,也不知走了多久,恍然听到人声鼎沸处,似有叫卖之声不绝于耳,恍然间抬首,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已到了集市。抬头看看,天色尚早,离约定回客栈的时辰还远着,遂又放慢了步子,随意走马观花地四处看看——

原以为看见些家乡特色的小食、小玩意儿便能心情舒畅些,可一个时辰后顾霜会过头来看这一个时辰内自个儿做了些什么才发现,原来方才自个儿看见一碗豆花便想起儿时同妹妹一道蹑手蹑脚地去厨房偷着吃,吃完后还因自以为无人发现而哈哈大笑;看见一块年糕便想起幼年同妹妹一起乘人不注意时掰一块在香案上摆了许久做祭品的年糕塞进嘴里,第二日因那年糕上有了暗绿的霉点而闹肚子疼得哭天喊地;看见一碗桂花糖粥便忆起童年母亲教自个儿背诗,背出一首便赏一碗桂花糖粥,甚至至今还记着母亲教的最后一首是宋代卢梅坡的《雪梅》,母亲喜欢梅,不论是红梅、白梅,抑或是腊梅,她都爱。想当年她同父亲琴瑟和鸣时,父亲还为讨她欢心在院中植了几株红梅,供她日日观赏闻香,却不知数年未悉心照料,会否如父亲母亲之间、亦如这顾府一般凋零枯萎,落得个物事全非的结局······

——可即便,它仍旧独自绽放,又如何呢?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哪怕是这整个顾府仍如同当年一般风生水起,也只能算是物是人非罢了:正如从前家在姑苏城,对此处无比熟悉,大街小巷地跑得欢快;可如今来到此处,却只能循着记忆慢吞吞地走,便如外乡人一般;原来日日栖息在顾府,如今却只得回去客栈······

思至此处,又不免轻叹几回。

如自个儿这般多愁善感,只怕是再好的心情也要被消磨光了,更何况是顾霜这刚从顾府回来,正难过着的。

顾霜才觉着,自个儿一个时辰前要来回忆童年找乐子的主意是有多离谱。于是又苦笑着回了客栈。

恍恍惚惚地走进去,忽又记起素爻的伤势,便又放不下心了,想快些再帮她看看,毕竟这伤也是因自己而起,遂快步朝着小二指的大概方向走去。

顾霜一边唤着素爻,一边轻叩客房房门。房门应声而开,开门之人却并非素爻而是一名男子。看装扮应该是个小厮,而且······似乎······有些面熟?可就是叫不上名字。顾霜在脑海中搜索许久,终于想起自个儿或许的确是见过此人的,他应该是个公公——在前不久的宴会上,皇上太后出席,虽他二人坐的位置离开自个儿坐的有好一段路,没能看清他们的面容,但这位公公却是在这桌旁边来来回回地绕了好几回,当时虽觉奇怪,却不曾细想,可如今想来,大抵是为了英茹吧。

等等······顾霜忽然反应过来——此人······乃是皇上身边的公公?莫非······是皇上的贴身公公——祺公公?

伴随着惊诧之色,一句“祺公公”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后又意识到此处乃是宫外,如此直呼恐怕不妥,又看见面前之人眼色并未有惊诧之色,便知晓自个儿没有叫错人。便福了福,改口喊道:“祺公子。”

小祺子见了来人,亦是奇道:“姑娘怎会在此?”

“我来······”顾霜正想说出口,却忽然想到若要刨根问底起来,自个原是姑苏人,是罪人之女,只是这些年被养在将军府,无人问起罢了;若真说此番乃是回乡,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要牵扯出些事儿来,又是麻烦,便索性答道:“从小一直听说江南景色宜人,其情调却与北京城截然不同,便总是盼着能来看看。却一直无缘得见。如今终于得空,舅舅舅母也能放心我前来,便来了一了儿时心愿。”

小祺子笑着颔了颔首,又问道:“那······姑娘又怎会来此处叩门?”

小祺子话一出口,顾霜也是一愣,才想起了自个儿是来寻素爻的。愣了片刻,遂木木地问道:“此处······不是天字一号房么?”

小祺子既能做到皇上的贴身太监,那边一定是个机灵的角色,心中自然已经明朗,便笑了笑,指着门牌道:“姑娘走错了,此处乃是天字三号房,过了这转口直走,第二间便是天字一号房。”

“天字······三号?”顾霜顺着小祺子所指方向看了看门牌——果真是走错了!暗暗想着被回乡引发的诸般感情扰了心绪可不好,便暗中敛了一敛,又福一福身子,解释道:“这客栈与先前的一家极像,却唯独这客房格局不同。又因方才回房心急了些,只看小二指了个大概的方位便迫不及待的过来了,竟未注意此乃天字三号房。由是如此,打扰了,实在对不住。”

小祺子朝房内看了看后,似乎是点了点头。又回过头来,语气甚是客气:“姑娘慢走。”

顾霜又福了福,长舒一口气,按着小祺子方才所指,走回了天字一号房。

此刻,天字三号房内,男子轻笑一声,道:“一直无缘得见?方才她问小二时,我在这房内可听见她用的是本地方言。”

顾霜入了房,坐定,却是一脸的愁思。因素爻是个心直口快的人,顾霜又一直将她视作心腹,素爻平日里说话也就没甚顾忌。如今见着顾霜这副模样,便不免要问上一问:“小姐这是怎么了?离乡多年,今日回乡不该是这副样子啊。”

顾霜轻叹一声,淡淡地问道:“你可知道,你的祺哥哥此时身在何处?”

——素爻曾有幸在宫外见过小祺子一面,当即便为其所倾,一见钟情。只是不能知晓他的姓名。那日宴会也见过他,大抵便是那时想方设法地知晓了他的身份。自那以后更是有了“非君不对食”的雄心壮志。从此便时时记挂着他,也不管人家同不同意,便一口一个“祺哥哥”地叫着。只不过顾霜醉酒,素爻大约也忘了同自家主子说,故而顾霜只认得这个人,只知素爻喜欢上了皇上的贴身太监小祺子公公,却不知这个人便是素爻心心念念牵挂着的小祺子公公,是素爻的心上人。

素爻细细琢磨这话,片刻后,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忽的煞白,端着茶杯的手竟有些微微发颤:“莫不是······小姐得到了什么消息,祺哥哥他······出了什么事,进了······那个地方?”

顾霜接下素爻手中茶杯,轻抿一口后反问道:“若真是如此,作为与你情同姐妹的主子,我,还能在此品茶?”

素爻舒了口气,面上恢复几分血色,嗔怪地看一眼顾霜。

顾霜接着道:“你的祺哥哥此时正在天字三号房。你推开门去,莲步轻移,即便你是用腿挡的鞭子,不到一盏茶也能见到他。”

“祺······祺哥哥也在此地?还与我们住同一间客栈?”素爻闻言,瞪大了双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换来顾霜的一句“骗你作甚”。

素爻当即心中一阵窃喜,却被顾霜又一句话泼了盆冷水:“可你若没有什么惊天地气鬼神的大事,最好是莫要去见他。他此番定是跟着那位来的。”

素爻向顾霜投去一个疑惑的神色,顾霜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后,轻叹一口气,道:“能叫他鞍前马后尽心服侍的,还能有谁?”

“那尊大佛岂能轻易出了那座城?即便是微服,也······也不可能如此草率吧?”素爻两只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大,炯炯地将顾霜望着。

顾霜倒也耐心:“许是周密安排过的呢。人若不告诉你,你自是不知道的。更何况,这样的事若是被我们知道,那才真是怪了。”

素爻嘴一瘪,可见方才被激起的一点喜悦之情又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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