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异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这让他的腿好受点，可以搁在沙发扶手上。他眯着眼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六点。做晚两点多睡的，不到四个小时。他坐起来，坤了坤身体，一阵恶心。砸了咂嘴，一股辣油和烟混在一起的怪味。他往后捋了捋头发，昨晚澡没洗，身上黏糊糊的。多睡一分钟也好。他愣怔了会儿，爬起来把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一度。

戎异坐到茶几上，翻了翻桌上摊成一堆的图纸，把他们理在一起放进了文件夹。又打开电脑，检查了一遍数据，在脑袋里过了一遍会上要讲的几个重点。然后把电脑和文件一起塞进包里。该弄的都弄好了。

他去厨房倒了杯水喝。喝完，一边脱着T恤和运动裤，一边往卫生间走。再不洗能发臭了。冲澡的时候，手机响了几声。不知道是谁打的。这么早，不会是公司里的人。他洗了两遍头发，用肥皂撸了一遍身体出来了。对着镜子用毛巾搓干头发。卫生间里都是水蒸气，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镜子。头发长了，发梢都快盖住耳朵了。等过两个礼拜空了，约上陆鹏飞一块儿剪去。他就着半湿的头发，用了点定型水抓了抓，往后梳了个背头。把额头露出来，显得硬朗些。

出来的时候是六点半，走到公司二十分钟。估计七点就能到。他端起茶几上的杯子，把剩下的小半杯水喝了，拿起旁边的手机看了眼，没存过的号码，尾号有点眼熟。他翻到昨晚的通话记录。呵，杨炘？他用指节蹭了蹭鼻尖，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将此号码储存为联系人。

“今天好早啊。”戎异循着声音抬头看。前台坐着的一个小姑娘，正笑笑地看着他。

“你比我还早。”戎异笑了笑，回答她。

“反正我在家也是上网。公司还比较舒服呢。”

“呵。”

“最近公司是不是特别忙啊？”

“恩？”戎异挑了挑眉，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上两个星期，丁哥和你都特别早到，办公室里的人还经常加班。好长时间没这样了。”小姑娘挺得意。

“这样不好？”戎异朝她笑笑。

小姑娘撅撅嘴，没答话。估计是找不到人吃饭了。

“忙点公司才养得起你，是不是。”戎异看了她一眼，往办公室里间走了。

“我又不用多少钱的。”小姑娘嘟囔了一声。

丁安荣是公司的老板。公司规模不大，加上前台十个人。前台的小姑娘是丁安荣家亲戚的女儿，今年刚毕业，没找到工作。硬是做通了丁安荣母亲的工作，给放到了这儿。一个月三千，让她逛淘宝。

戎异是丁安荣从别的公司挖角的。当初戎异的公司有个案子，有经验的几个正忙着其他几个项目，没空做。接下来的案子哪有推回去的道理。做，势必要把精力从其他项目里分出来。这里差一点那里差一点，那就都白做了，质量保证不了。想来想去，还是找外包。丁安荣的学弟在公司里做小组长，就帮着他像老板推荐。那时候戎异还算个新手，刚毕业一年多，被公司派去一起做。说白了，就是监督。那时候，丁安荣的团队，加上自己，共四个人。戎异和他们一块儿五个，见天地窝在一间大教室里画图纸，做数据。从规划到材料到操作，丁安荣什么都做。两个星期，比预期的还早几天，案子就交到公司了。结束的当天，丁安荣请戎异吃饭，问他要不要跟着自己做。戎异说回去考虑，但心里早就应承了。工资待遇一样没谈。那两个星期的价值，在戎异看来很明白。

到丁安荣那儿做了小半年，公司就搬到了现在地方。离市中心近，交通方便。新的办公楼，招租上还占了些优惠。他们是第一批搬进来的，一点点看着这儿的人越变越多。到如今，七年多了。来的，走的，早就看淡了。丁安荣要求高，薪水也高。向来是丁安荣给多少，戎异拿多少。所有人都这样。他们清楚丁安荣的行事作风。该给的，就不会少给。

七年，很多事，很多人，都变了。

戎异看到丁安荣，他背对着自己。平整的蓝衬衣，佳倩给熨的吧。戎异笑了笑，走到自己的座位。

“早。”

丁安荣回了个笑容，朝他招招手：“过来！”

戎异放下包，走过去。丁安荣把桌上的一个塑料袋拎起来，递给他。没等说话，戎异已经闻到味儿了。

“生煎包？”

“家楼下新开的家卖早饭的。味道绝对可以，佳倩买了两份，特意让我带给你的。”

“哟，敢情好，替我谢谢佳倩。”

“谢什么，自己人。”丁安荣冲他笑了笑：“来得及做么，工作？”

“挺赶的。都一样，熬过去就行了。”

“快了。”丁安荣拍拍戎异的肩膀。

“中午十一点开会？”昨天丁安荣只是提了下开会，没说时间。

丁安荣摇摇头：“先不开了。先做吧。会挪到周五，最后在合一下，没问题，下个星期就签合同了。”

“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