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楼建得也太豪华了！”乐正抬头看着恒业大厦，外墙贴上了深蓝玻璃，阳光一照，能看见上面反射出的影子，商务但灵活。乐正感叹一声：“这也太有钱了。”
涂学庆瞥了乐正一眼，笑道：“名字是叫恒业。但也就楼顶那五层是他们自家用的，下边儿都租出去了。”
“那也有钱啊。”乐正看着蓝色玻璃拼贴出的纹路，看向戎异：“是不是有点儿CCTV大厦的影子？”
“恒业建得早，要说也是CCTV跟它有点像。”戎异回道，“再说，这楼单纯多了，就是一个商务楼，没藏着隐喻。”
涂学庆笑起来，“你这话说的，好像人电视台心计多重似的。”
“那就得问库哈斯了。”
大楼一层设计得很宽阔，像一个室内广场。地面铺的是帝王金，中间夹杂小面积的雅士白，拼贴成不规则的条纹图案。临街的一边有咖啡馆和面包店，直通大楼的内部。
“小乐，去买三杯咖啡来。”涂学庆指了指边上的咖啡店，从口袋摸出一张一百的递给乐正，“两杯拿铁，你喝什么自己买。”
戎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要说的内容。虽说这回方案也不是完全按他想法设计的，可比起之前和政府挂钩的那几回，算是少了很多限制。至少形上不用那么中规中矩。想到这儿，戎异多少还有点乐意。
“想方案呢？”
“脑子里多过几遍，免得到时候磕巴。”
“唉，过不过都那么回事儿。东西都在你脑子里，指不定临场发挥更有效果呢。”
戎异笑笑，看见乐正一只手提着袋子，另只手拿着杯冰沙走过来了。
下了电梯，迎面就是一个白色的半圆形长台。里面坐着两位穿黑白制服的女生。“请问有预约吗？”乐正把名片递给对方。“好的，请跟我来。”
杨炘站在墙边。会议室一面靠墙，其余三面都是透明玻璃。只有这个角落他能勉强看到会议室里全景，并且隐藏自己。可如果戎异站到白板那儿开始解说，他们俩就可能面对面。到时候，要么自己走人不看，要么…算了，再说。
杨炘低着头揉了揉额角，这他妈，怎么跟做贼一样。
他找了一圈也没看到那个李Mike，只看到一个梳了大背头的人在和戎异说话。等到大背头侧过脸来了，杨炘才认出来。他有点儿意外，这人在白天看起来和晚上差太多了。
“今天我们可是竞争对手了。”Mike笑道。
“我们一直是，只不过今天得硬碰硬了。”
“那可说不准。”Mike凑到戎异耳边，轻声说道：“可能性还是很多的，你说呢。”
戎异看向幻灯片里的设计图。庭院别墅。别墅本身是一个方盒子，说不上好坏，可它外边设计了一圈环境系统。池塘，石头路，种植区。戎异看了眼幻灯片右下角的公司logo，和涂学庆对看了一眼，俩人都笑了。
能做出这样不接地气的方案，也就他们了。可反过来说，有的公司就是要做营销，美学和实用价值能不能结合他们管不了那么多，只要噱头够足，总有人买账。这样的方案恒业如果要了，那他也只能认了。
“接着是，安荣建筑。”
杨炘看见戎异站起来，赶紧往里躲了躲。可在这个位置，哪怕他斜着眼也只能看见戎异的半边身体。
戎异把数据线连接到自己的电脑上。PPT的第一页就是他的立体建模。以白色为主调的建筑群，树枝状的道路，呈椭圆形的绿化区。戎异扫了一眼每个人的表情，这种专注和凝视是个好兆头。
“这个设计主要有几个出发点。一个是考虑到地理位置，商圈与商圈的重叠区，要和四周的氛围搭调，所以像前面说的庭院式设计，太冲突，没有美感不说，还不合理。在这个氛围下，现代性是基本要求。第二个考虑到购买人群。不管是从价格还是居住圈，购买人群基本可以框定，就是那些极少比例的高收入人群。这就涉及到他们对生活品质的要求。这也是为什么会选择增加内部景观区而不是外部。第三……”
杨炘两手抱在胸前，斜靠着墙壁。他听不见戎异说话的内容，但他能看到能感觉到某种很奇妙的东西。
他看着他微笑的样子，看着他皱眉思考的样子。有时候，他会指着某个建筑细部，试图比划着解释概念。他也会看着底下的人，一边来回踱步一边说着什么。杨炘又一次想起那堆藏在抽屉里的图纸。
而这种奇妙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比我的好。”Mike对刚坐下的戎异比了个大拇指。
“你的也不错，就是太像棺材了。”戎异喝了口咖啡，觉得嗓子粘粘的。
“我这也是仗着恒业给的胆子。”
“怎么，恒业喜欢胆大的？”
“也不能这么说。甲方主要得考虑钱，胆子大的设计，从经济角度上看占不上便宜。”Mike顿了顿，压着嗓子继续道：“但恒业老板喜欢。”
戎异有点惊讶，没想到Mike会告诉自己这些。
“没我想得那么可怕嘛。”乐正刚出恒业的大楼就冲旁边俩人喊道：“亏得我还专程买了杯冰沙压惊。”
“大家都是文明人。”戎异笑道。
“送你们回去？”Mike走到戎异边上问道。
“不用，我们开车来的。”
“你直接回去吧，这两天公司也没什么事。我和乐正还得去趟工地。”涂学庆对戎异说。
“那我送你。”Mike接道。
“……”
杨炘站在二楼的走廊顶头看着这一幕。他看到戎异跟着Mike上了车。P说，时机不对。可哪儿有什么对的时机呢？你不会知道什么是对的时机，你只是一直追一直追，等你追到了，别人就会说，时机就对了。
可是如果没有开始，哪里会有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