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早上时陈靳听见他的回答一脸被雷劈的表情，然后追了上来说，“你欺骗了我的感情！”声泪俱下得都让他莫名有了负疚感。

“不行！你白坑了我一顿饭！还欺骗了我对你‘同病相怜’的同情心！你得还我一顿饭！”

傅子沉有些头疼，他不想向陈靳说明那顿饭他吃得有多么的不尽人意，让他至今都不愿再回想那黏糊糊的桌子和头顶上摇摇欲坠的吊扇，对于身边这个人的喋喋不休，他只回了一句话——“我要上班了。”

那人好像很理解地点了点头，说，“好，那我等你下班！”

于是，在公司门口看见陈靳时，他也并没有太意外。

傅子沉今天加了班，因此，他下班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沉了，他却能很清楚地辨别出来那个蹲在路灯底下吃关东煮的男人是陈靳。

傅子沉没有喊他，只沉默着走过去，却看见那男人和他心有灵犀似的站起来，眯着眼睛朝他这边望过来。

傅子沉想，踽踽独行这么多年，从没有一个人在浓稠的夜色里等他。

读书时父母都很忙碌，自他懂事起，便是他与同学结伴回家。说是结伴，也不过是同学在一旁玩闹，他在一旁恍若隔世地一人走着。

工作时自己很忙碌，无暇与人经营感情，因此也没有人等他，只他一人与黑暗并肩。

第一次有人等他。

但这个人，却是来讨饭吃的。

“今天太晚了。”陈靳把最后一颗丸子塞到嘴里，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本来我想走了的，可是已经约好了，又没有你的电话，没说声，不好意思走。”

傅子沉没告诉他，自己本来也没把早晨他说的话当真。

“你吃了吗？没吃吧。工作不易啊，果然要钱就要舍命，啧啧。”陈靳很是怜惜地看了他一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陈靳含糊地“唔”了声，心里想着在小区门口那家面馆吃一碗面得了。

“给你吧。天气热，还没凉透。”陈靳在背囊里掏出一个被压得有些扁的汉堡，“你又欠我一餐了。”

傅子沉接过汉堡，说，“好。”

之后好几个月，陈靳时而会在公司门口催催债，他觉得兴许是自己运气不好，他每回来傅子沉都在加班。然而并非如此，不过是傅子沉加班的频率太高罢了。

天气转凉，夜里气温更低，虽未至冬天，但夜里呼出来的气都是白的。傅子沉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在路上啃着陈靳的汉堡包时对他说，“我下个月不加班了，请你吃饭。那之后，你就别再来了。”

十月，已是有些凉意的时候了，昏黄的灯光，站在路灯下搓着手的男人，让傅子沉觉得，再凉的秋夜都挺温暖的。

但这样的温暖，他觉得再眷恋下去，就是贪婪了。

搓着手的男人忽然愣了下来。

“……不急。你要是工作忙的话，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请吧。”

傅子沉有些困惑地看向他，“你怎么又不急了？”他真怕自己吃陈靳的汉堡，把陈靳给吃穷了。

陈靳停了下来。

“不用请我吃饭了。”

“为什么？”

“……你请了我，我们两清了，这样我不就没有晚上在这里等你的理由了吗？”

傅子沉有些诧异，正准备开口说话，“……不是……”

“傅子沉，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