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那个夜晚后,傅子沉再没见过陈靳。
想念的情绪他自然是不会有,傅子沉心里明白,那次晚餐就如同是一次差错,它真切地发生过,然而再发生的几率几乎没有。陈靳已被公司炒了鱿鱼,他们自然没有机会,也没有理由再相见。
只是有些遗憾。
那个夜晚,那两个纸箱,暧昧的灯光下的站牌,拥挤的公交车,路旁的大排档,微醺的男人,还有被笑嘻嘻地举到自己面前的红内裤。他想,他的余生大概都不会有这样的经历了,这样有些糟糕的,又有些令人怀念的经历。
他最后还是没有跟陈靳告别,没有安慰他“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也没有告诉陈靳他误会了,自己根本没有被解雇。
不过已经没有必要了。
已经一个月,傅子沉几乎要忘记那个夜晚,甚至已经不大记得陈靳的名字了,只依稀记得那个坐在台阶上抽烟的背影,好像有些忧郁,有些寂寥。
傅子沉最近在忙公司的一个新的项目,合作单位不是同城,意味着他需要去出一次差。
只去四天左右,到对方的城市软磨硬泡,打打嘴仗,谈妥条件,签个合同,吃几顿饭罢了,需要拾掇的东西并不那么多。他正收拾着衣服时,手机响了。
于是他只好将还未折好的衬衫胡乱扔到床上,赤着脚走到办公桌前去拿手机。
“喂?什么事,我忙着。”
“子沉啊,我斐言!”
傅子沉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别废话。”
电话那头听傅子沉语气不善,赶紧进入正题:“诶诶诶,别介啊!是这样的,过几天谢天昀就回来了,咱哥几个打算给他接接风洗洗尘,在你那边喝个小酒叙下旧什么的,行吧?”
傅子沉一手拿着电话,一手的中指和食指“笃笃”地叩着实木办公桌。这是他的一个小怪癖,相当于强迫症什么的吧,接电话时总不由自主地想敲敲桌子。
见傅子沉不予回话,那头又说,“……你那边什么声音呢?”
于是傅子沉停下了手中的小动作,说,“什么时候到,我这几天要出差。”
“这么可惜?是三天后,你赶得回来吗?”
傅子沉想了想,说,“尽量吧。”
“那你如果回不来,能把房子借给我们不?你知道的,我还住在本宅呢,老爷子不给钱我买房子;郭峰他和女朋友同居,不方便。就你这儿……”
傅子沉心下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说实话,他与他们仨的关系并算不上太铁,关系比较紧密的只属谢天昀,于是高中时也便与聂斐言和郭峰有些来往。但谢天昀高三的时候就出了国,一出便是快十年。他于是也与聂斐言和郭峰没什么联系,除非逢年过节互道个快乐,同喜同喜什么的,便无其他了。
倒是谢天昀,这厮虽出了国,但常常会在MSN上和傅子沉聊天,说说国外的新奇事或压力和新交的女朋友之类的。傅子沉其实并不太想应付他,因为光是工作就让自己焦头烂额了,哪有闲心去跟别人扯淡。
此番谢天昀回国,傅子沉事实上是有些遗憾不能替他接风洗尘的。这样一思量,就觉得,出不了人力,就也出个物力吧,好歹自己心意是到了的。
于是他说,“可以。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到机场去,我把钥匙给你。”
傅子沉是第四天的早晨回到家的,他刚打开门,就有一种“打开方式不对”的感觉……
茶几上的酒瓶横七竖八地摆着,一如睡在地摊上那三个男人。原本放在沙发上的那几个方枕也被残忍地扔到了地上,靠近那三个人,他闻到了刺鼻的酒味。
空调明明开着,傅子沉却觉得他浑身的热血都在倒流。
傅子沉自认是有些轻微洁癖的。虽然他一个人住,平常也都很注重卫生和齐整,但每个星期仍然坚持要叫一次家政公司的人过来清扫。
此时他努力地忍住怒火,准备踢醒睡在自家地毯上的三个大男人。
“子沉……?”还没等他踢,有一个男人就率先醒过来了。虽然仪态并不怎么端正,一副没睡醒的惺忪模样,衣服的领子歪倒一边去,脸上也有些压出来的红印子,但也遮不住他很是好看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