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火炭偶尔迸溅出来，发出噼啪声。

外边风声簇簇，如千军万马铁蹄踏地一般，一层层裹上心头。

烛火转动，折出阴影中明黄色的一角，“文君，夜里睡得好吗，可有梦魇”

意外之余只得小心斟酌起来“劳皇上挂心了，睡的安妥”

“是么。。”见语气深长，不由担心昨夜的丑态尽数被他所知，只是静静站立着。

这样的安静是种煎熬，我低着头，直直盯着地面，看的久了，眼睛有些眩晕，鞋面上的花纹又把我拖进回忆的牢栏里——

原以为自己也是刀下的亡魂了，却不料醒过来是在这红帐落床里，外头明明是和煦的阳光照进窗格里，心头却是一阵冰冷，面对面的贵妃椅上斜躺着一个人，明黄色衣袍上绣着条张牙舞爪的龙身，那龙头赫赫的绣于心口，似怒目睁视她。

文君脸上的神色一系列的变化落入眼中，他好整以暇的卧在那里带着笑意似乎很享受这一切。

“文君，你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啊，只是朕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美人如花来得快去得也快”

“所以呢，圣上又准备怎么待我，想必此刻我卓家上下早已是人头落地，是不是圣上许久不见血，想拿文君的头亲自在宫中来一回问斩呢”她跪在地上，身躯微微颤抖，整个心却已经放下了，我卓文君定不苟活于世上。

“朕不杀你，朕要你在身边”他挺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你一定恨透了朕吧，朕很喜欢你这副恨意的眼神，我要看看将你放在身边，你会有多大的本事”他挑起嘴角眼里光彩四射，放佛这是世上最有趣的事情。

文君噤声，那双眼睛如同清水寒冰中的黑鹅卵石，清透乌黑，却有着彻骨寒意，让人为之一颤。。。

翌日，圣旨下——

天承运，帝昭曰：

沈氏文君罪臣之女，而德行有加，善理通情，特赦死罪，宣入宫中；封为三品莫荷女官，随于圣上身边，协理朝政。

后载入书：

有女文君系出卓氏，罪臣之女，然风姿才情甚好，博涉经史，精研文笔，天子爱才，及进宫，封其女官，专秉内政。《渊国·女传》

缘起（二）

“朕有桩事交代给你”她方醒觉过来，缓缓再前行两步。

“渊与晏国情势紧张，然几日前有报，重要军机已被截下，却无法送来，朕决定派人前去晏国接取”玄烈亲自将一旁烛火点起“晏国一向对我大渊有敌视，若派武夫前往定会引起嫌疑，但如果是个弱柳女子。。”

“女臣是何身份前往晏国，何处与人交接”文君沉声道，内心却已经剥丝抽茧起来，心底疑惑只觉这混沌局面似乎有什么还未浮出水面，隐隐约约不见清晰。

“烟花女子白芙，晏国首都越安——潋滟阁”

闻言一惊，文君身子一震，抬头只见这面目清秀之间是副轻佻的笑容“你长得自是灼如芙蕖，从小懿淑天姿，琴棋书画，女红烹茶在渊国皆是姣姣，区区潋滟阁，爱卿当属头牌”

烟花场地！文君令家族蒙羞了！

家大业大，规矩也是繁多，女眷行走时轻易不得有动静，连衣裾浮动声音也微不可闻，更不说琴棋书画了，这样的苛刻只因自己是卓家儿女，望族门第。

以前娘亲总说我女儿这般容貌家世，定是要寻得最好的男子，那时自己听了这番话总是满脸羞红，心里却也是这样定定的想，定要与最好的他执手偕老，安度一生。。。

自己这样的仪容，这样的玉质，竟是用在烟花场地。。。 ！

罢了罢了，他的话已到了这样的地步，自己早已是无根之草，绿河浮萍了。。

她敛衣，眼里已蒙上一层水汽“女臣此生皆是圣上所赐，如今是臣报皇上与大渊恩德的时候了，臣不敢爱惜一己之身，但凭圣上所愿”

她紧紧的攥住双手，郑重下拜，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一己之身不足家族耻辱，我卓文君一笔一迹都烙在心里，裴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