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法文化年进入了第十二个年头。姚南没有想到,自己回到巴黎的第一份工作居然就是承接文化节的特殊任务。
皇庭在巴黎的分部,坐落在巴黎市内第六区,塞纳-马恩省河南岸。这里是圣日耳曼大道和圣伯努瓦街的交界处。随遇而安的巴洛克式建筑风格,与周遭的环境融为一体。
姚南在这里留学了5年,除了第一年语言班的无所适从之外,她都没有到处闲逛的意愿。彼时,她心里的人在A市为心上人行走刀尖,而她听了他的建议,来到了巴黎。
他说他真的很辛苦,所以,G市交给邵东宁,巴黎需要她。
往事至此,似乎还历历在目。姚南穿着今春新款藕色尼龙大衣,衬着她白净的脸越发清丽。一条素色的丝巾遮住了她的下半张脸,柔顺的黑色直发自然地垂在肩头。来往路人皆匆忙,没有人会停下来问一问,这个在华丽地犹如梦境的城堡面前独立沉思的女孩,为什么看起来这样寂寞。
她摸了摸手中的戒指,转身向地铁口走去。
门铃按响不过几秒钟门就开了。屋内的女孩噙着亦惊亦喜的笑,下一秒就把她牢牢抱住:“姚南姐!怎么是你!”
姚南也笑,拍了拍她脑后依然清爽的那一束俏丽的马尾辫:“当然是我,你还好吗?”
楚珂把姚南让了进来,随口喊了一声:“布尔热瓦太太,姚南来了!”
姚南笑:“今天天气这么好,她居然在家啊?”她把外套脱了,递给楚珂挂在门口的衣钩上。然后径直往客厅走了进去。
这里一切如旧,连茶几上布尔热瓦太太自己勾织的毛线杯垫都没有变换过颜色。这里是她的故地,她真正在梦回时挂念的地方。
“是谁啊?我来看看。”果然是布尔热瓦,她还是那么敦实,边走过来边去拿她的小眼镜儿。
“姚,我亲爱的孩子!你回来了?”
姚南点头,上前拥抱了她:“是啊,布尔热瓦太太,Coco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她跟你一样乖巧又好。你这次为什么回来?要长住吗?”布尔热瓦太太是真心喜欢这一位独立少言的女孩儿。
“这是给你带的茶叶和菜干。你一直喜欢这些东西对吗?”姚南递上东西。布尔热瓦太太眉开眼笑。
“我为了工作回来,应该会长住。不过我在第六区,有点远,就不回来吵你了。你的耳朵好些了吗?”姚南微笑着,好像3年的光阴伸手就能捞回来。
“也好,也好。coco也工作了,你们都是好孩子。留下来吃饭!”布尔热瓦太太自说自话,转身就去准备午饭。
楚珂在一旁等着,总算等到她们说完了话,拖着姚南就往厅里去:“看你这个样子,失恋了?”
姚南走到熟悉的位置上,把全身都陷入沙发里:“不仅失恋了,还做了很不好的事。他不把我调过来,我也没有脸再在他身边呆下去。”
乳白色的针织衫在深色碎花田园风格的沙发里显得格外纯净。楚珂从来没有看透过姚南,却也能感到她虽甘心情愿,却也精疲力竭。
楚珂也不问,倒是换上了深有同感的口气幽幽地说:“也好。姚南姐,爱上自己够不着的人,其实并不可能会幸福。”
姚南浅笑,眼前的楚珂比三年前出落得更加明丽,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透出了爱而不得的阵阵无奈。她问:“你爱上谁了?”
“一个完人。”楚珂悠悠地答道。
“那你是真的爱上了。”姚南摇头,怎么可能会有完人,除非在爱着的人的眼中。
“明天就开始上班吗?”楚珂问,然后步入厨房。
“不忙。我只身一人闯过来,哪有直接冲到马蜂窝去的道理。”
“那FAA呢?你还去不去?”FAA是First Aid Association——法国民间的志愿者联合会的简称。
FAA可以说是姚南当年在巴黎的全部精神寄托—— 哪里有困难,哪里需要人,她就去。彼时的萧熠守在贺熹的身边,她也不能独享安稳。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老面孔。”此时的姚南才生出些许惆怅。
“他们都在。”楚珂笑:“要是皮维知道你回来,还不得高兴死了。”
“等我这边安顿好了就过去报道!”姚南转过脸来:“你现在在做什么?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楚珂笑:“你知道泛亚吗?”
姚南点点头。泛亚是国内首波做船运起家的公司。上世纪90年代初期只有一艘破破烂烂的货轮,却依靠着不服输的精神愣是坚持了下来,成为了国内行业的领头羊。主打美洲线,在其他大洲也都有停靠点,这样看来,泛亚的欧洲市场也已经打开了。
“我一毕业就在泛亚做空运。到现在实习期刚过。这里离公司近,布尔热瓦太太也从来不加租,我住着也挺好。”
姚南低眉微笑,当初那个哭鼻子的小丫头现在相信也应该不会随便掉眼泪了。她也和自己一样,会毫无因由地爱上一个谁,然后或许成功,或许失败,却都有这么一遭浩劫般的青春躲避不开。
午饭吃得舒服,又和爽气的布尔热瓦太太天南地北地聊天,时间一下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