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宇恒转动钥匙,锁孔里发出冰冷的咔哒声,锁芯完全缩了回去,沉重的防盗门便滑开了一条缝。
门里的冷空气渗了出来。
现在还只是夏末初秋,甚至白天日光下可比8月,可空屋仿佛已和外界时间错了位,早早地进入了深秋。
毛宇恒才穿了件短袖t恤,被这迎面凉气一刺激,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现在开始犹豫了,怀疑选择来这个房子过夜也许是一件失策的事。
——要去小旅馆开个房间吗?还是索性打车回自己家呢?
现在都凌晨两点了,距离自己家还有20多公里的路。刚刚在上楼的时候他还筋疲力尽,仿佛站着就能睡着,可是这股寒意恰恰逼走了困倦,让他变得非常清醒。
上一个房客不告而别,还欠了他们一个月的房租,自此以后,他也只是找清洁公司打扫过一遍,来不及找新房客,平时就一直这么空关着。
——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毛宇恒看了看手腕上的桃木珠。可是这么一看让他更加暴露于自己所恐惧的怀疑之中。
他推开门,还不进门,就见到正对着门的镜子,镜子里的景象都在夜色中染成了深蓝色。稍一侧头,看到卫生间的窗是开着的。
他进屋锁上大门,打开电闸,把所有的灯都打开,把所有的窗都关上。接着,他从橱柜里翻出仅有的一条薄被铺在床上,脱了外套倒头就睡,然而大灯实在太刺眼了,最终他还是决定把其他灯都关了,并且锁上卧室的门,只留下房间内的一盏小台灯亮着。
然后他很快沉入睡眠之中,只是睡得很不安稳。
不知何时,他被冻醒了。
他努力地想缩进被子里,蜷缩得更紧一点好保存热量,可是他就像广袤的冰原上一株微小的蜡烛,根本无法将周围变得更温暖一些。
纠结许久,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台灯被关掉了,房间陷入了黑暗,只有窗外隐隐透进来路灯的光。
——灯为什么会暗掉?他明明开着灯睡的啊……
随后毛宇恒听到卧室房门发出了轻微的“吱呀”一声。
他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他鼓足极大地勇气,稍稍压下挡住视线的被子。
卧室的门开了一条缝,不知何处的冷风推动它,就发出了那种声响。
——他明明也把卧室的门锁上了……
随后他感到了,门外有人。
也许不是人。
那个东西在看着他。
那隙缝中透出的白影直到天亮都没有离去。
三天之后的晚上,毛宇恒推门走进了一家星巴克,他穿了厚实的外套,把拉链拉得严严实实,还戴了口罩,显得和这个暖湿的、迟迟不见秋意的天气格格不入,一进店也引来不少目光。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在空屋过夜的那个晚上又冷又无眠,不仅害得他发了烧,烧退了的今天还依旧鼻涕咳嗽不止。
他一直在家休息养病,而今天之所以要出门,也算是为他白白生这一场病找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在毛宇恒之前,柜台前仅有两人。轮到他点单时,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推门进来了,毛宇恒马上抬手叫她:
“陈怡雯!这边。”
陈怡雯抬了抬眉毛:“你鼻音好重,而且这也穿太多了吧?病还没好?”
“这个先等会儿说。”毛宇恒甩手,“正好轮到我,你要喝什么?”
“大杯拿铁。”
毛宇恒给自己要了大杯巧克力。很快他们就舒适地坐在窗边的小桌旁,今天店里人不多,也不吵闹。
——最重要的是,相当暖和。
“吃过晚饭了?”陈怡雯关切地问他,“药吃了没?还有热度吗?”
“没事了,不用担心,只是还有些怕冷。”
毛宇恒回答的时候,心里还有一丝好笑——当年他们还在读高中时,陈怡雯就非常会关心人,像是个天生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