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被姥姥姥爷宠,没有不顺着他的事。长大之后和他爸妈一起住,这个受制啊。天天管这管那,就是不按照他的意思来。秦朗正常的时候是个能听进话的孩子,一旦有什么事不顺他的心了,心里一不满,那倔脾气马上上来,九牛二虎拉不回来。要让他不气了,就必须顺着毛儿胡撸,不能摆脸子。结果这次倒好了,不仅被管,还被堵,堵他的还是个他刚认下不久的、没血缘关系的哥,他能不恼火吗。
付天白不吃秦朗瞪眼这一套。他又不是他爸妈、他姥姥姥爷,一个个都必须得宠着他。再者说了,这是答应了秦振国的事,硬着头皮、心不甘情不愿的管着,也没和了他的意。他这边儿自己搭着时间、搭着精力,在酒店沙发上睡了一晚腰酸背疼、头晕脑胀的,就没有那个顺着秦朗来的理儿。
这一大清早,两个人氛围紧张。前台的姑娘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不敢管,只好让这两位主儿自己僵着。
那画面,活脱脱就是两头倔驴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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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秦朗没绷住,“你在这儿干什么?”
“等你。”付天白就回了两个字。一晚上没睡好,他的声音哑得惊人。
秦朗一听,有点挂不住,毕竟理亏,火气也消了不少,“哥,你这是何必呢,你不用管我,我自己能决定要干什么。”
“我也不想管。”付天白特别直接地承认,“但是我答应你爸妈了,我就必须管。”
“我其实就是找个人约个炮儿,” 秦朗也挺老实,“没瞎玩儿,惹不出什么事儿。”
“我知道。”虽然不实践,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但是不管你干什么,你爸妈说十一点的门禁,你没遵守,这几天我就得管着。”
付天白特意在话里强调着这几天。通过这次的事,他算是彻彻底底地认识到了,他和秦朗不是一路人。不用说路,他们两个连方向都是背道而驰。付天白做不到像秦朗那样自由散漫、得过且过的生活。他需要明确的目标、切实的规划,来争取想要的人生——不依赖别人,在经济和精神上的双重独立。
来秦家,确实是因为他需要生命中不曾有过的亲情。他对这种情感的渴求非常强烈,因为他希望有一个可以避风的港湾。然而这个家庭、秦朗这个人却在冲撞他的目标。他在分散他的注意力,最后可能会让他偏离自己的轨道、束缚他的自由。他不是怨秦振国和兰芳让他看着秦朗。即便他们没有让他这样做,秦朗这个人的存在也照样会起到相同的作用。
他想,确实应该认真的考虑一下,要不要继续留在这哥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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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看见付天白站在自己跟前不说话,面色还越来越白,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伸手拎过付天白手里的那盒月饼,拽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咱俩先回家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秦朗让门童叫了一辆车,两个人坐上后座,报了地址。付天白头朝左,秦朗头朝右,都看着窗外,谁也不搭理谁。
前面提到秦朗性格不错,而且正常的时候嘴皮子停不下来。现在他情绪稳定,加上心有愧疚,但他知道付天白不爱搭理他,也只能憋着。
他没想到付天白真在楼下等了他一晚上。本来以为是句玩笑,这成真了,心里就有种特别揪着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这回有点儿混了。他也意识到,付天白这人的是说一不二的性格。他话少,但凡是说出口的,就一定能做到。
要是这几天他再出去疯,付天白能再在某个酒店楼下守他几宿。秦朗这人虽说倔了点,但毕竟是孩子,还是有良心的;再加上他吃软不吃硬。
付天白要是真冲到他房间里把他从床上揪下来,秦朗能跟他拼了命;但是这人在楼下待了一宿,悄没声儿的,他心里就觉得不舒坦了。他在床上是风流快活了,但也没想着让另一个人遭罪受累这码事儿。
“哥,”秦朗想来想去还是开了口,他捅捅付天白的胳膊,企图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这样呗,我这几天,不往外边儿跑了,你看行不行?”
付天白瞅瞅他,不搭话。
“我觉着,”秦朗挠挠头,“我要是再不回来,你还能跑去找我去,我有点虚。以前有一女生追我追得特厉害,那时候,我都没享受过这样儿的待遇。” 初中他们班有个学习挺好的女生喜欢他,天天给他写诗。女孩儿写的挺嗨,秦朗也不搭理,结果人家写了几周就撤了,转投了数理化的怀抱,没像付天白这么拼。
饶是一向文雅,付天白也觉得自己的拳头蠢蠢欲动,特别想揍他。
但他还是忍住了,最后只冲秦朗翻了个白眼儿。
秦朗头一次见他做这么接地气的表情,被逗得嘎嘎笑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