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雷的眼眶里顿时血流如注,他怒吼一声,挥掌击向雄雕,那一掌如何浑厚了得,只听雄雕一声惨叫,跌落在十丈外的悬崖里,雌雕也被他凌厉的掌风重创,眼见自己的伴侣没了性命,也便一头撞在峭壁上,坠入悬崖。
“兽犹如此,人何以堪!”
这一对金雕追随独孤邪十余载,他目睹了这可歌可泣,荡气回肠的一幕,不由地百感交集,热泪盈眶,伤怀地喟叹道。
“莫老怪,还我雕兄性命来!”
舒郎一边在地上翻滚着嚎啕大哭,一边声嘶力竭的喝道。
“我叫你们谁都活不了!”
莫天雷只觉右眼一阵剧痛,一片泼墨般的血红色之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情知自己这只眼已是不保,心头的怒火烧遍五脏六腑一路窜上嗓眼,也听不清舒郎所说的内容,只是自腰间摸出两枚金镖,顺着声音的方向射了出去。
独孤邪瞥见金镖来势凶猛,而舒郎依然在地上悲泣,丝毫不觉危险的降临,来不及多想便飞身而去,扑倒在他身上,只听“嗤——嗤——”两声,两枚金镖分别射入了他的双腿。
不好!独孤邪在心中暗叫一声,原以为那是寻常的金镖,不想双腿刚中镖,一阵麻意便迅速地自伤口往上蔓延,鼻尖也飘过一阵诡异的芳香。难道是……来不及多想,他立马自腰里摸出一口宝刀,刷刷两下,将两条大腿硬生生地斩断,顿时鲜血淌红了地面,又飞速地点了腿根止血的大穴。
“独孤大哥,你这是!”
舒郎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躺在血泊里,失血过多面色苍白的独孤邪,心中既惊讶又心痛。
“莫天雷,你太阴险了……”
一句话未说完,独孤邪已是气力不支,垂落着头喘不过气来。
“算你识货,魔花宫的最后一朵催命两相依就在我的手中,哈哈哈哈……”
莫天雷自怀里掏出一颗水晶球,里面镶嵌着一朵紫黑色的花,通体艳丽妖娆,散发出诡异而迷离的光泽。
“原来你打着盟主的旗号,铲除魔宫只是为了一朵花!”
“为花不假,更为了一个人!”
“谁?”
“狄心月。”
“魔花宫宫主狄心月?”
“正是她。”
“她不是已经死在那场大火中了吗?”
舒郎想起那场燃烧了整整半月的大火,铺天盖地的火焰将整个魔花宫变成了焦黑色的废墟,所处的山谷也被烧成了黑色,除了深不见底的焦黑色,寻不到一丝活着的生机。
“她死有余辜,想当年她拒绝我时,是多么的不可一世!”
舒郎气的牙根都咬酸了,眼中的火焰急剧流转,随时都要喷薄而出,眼见独孤邪已无力再战,只剩自己孤军奋战,如今形势对自己大为不利,心下甚是踌躇纠结,焦灼之余突然发现莫天雷满脸血污,只剩下一只眼睛,而当时山顶的天光正好,阳光自云间倾泻而出,投影在山顶。只见他抢过独孤邪手中宝刀,跃至阳光明烈处,那刀身表面甚是光滑,中间还有个弧度较大的凹面,恰好可以充作凹面镜用。
只听“啊——”的一声痛叫,一道笔直而锋利的强光,自舒郎所持的刀身射出,钻入了莫天雷的左眼。
莫天雷慌忙抬手去护左眼,全身的戒备也松了下来,就在此时,舒郎算准了角度飞身而起,倾注了所有的真力于双脚,重重地踹在他的侧腹。
只听一声闷吟,莫天雷还未来得及发力,整个身体便跌入了两丈外的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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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酒,牛肉面!”
离开林府大院,踉踉跄跄地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突然发现漆黑的道路尽头,挂着两个橘黄色的灯笼,灯笼下面是一个小酒摊。
一阵浓郁的酒香,自巷口飘来,钻入舒郎的鼻孔,原本麻涩无力的身子顿时来了精神,脚下的步子立时也快了起来。
“老板娘,两坛桂花酒,半斤熟牛肉!”
还未在凳子上坐定,舒郎便觉酒虫已在肚子里疯狂地蠕动起来。
催命两相依,毒性蔓延的虽快,但若是发作起来的话,也要等到二十四个时辰之后。所以,当舒郎的眼神,不经意地触碰到老板娘的容颜,直觉内心血脉喷张,脑海里一阵眩晕时,他确定那不是毒性发作,而是这一辈子从未有过的美妙绝伦的体验。
那是怎样的一张笑脸,仿佛这辈子,都在等待这一刻,等待这样一个面影,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扑通声,能够感觉到自己滚烫窜红的面颊,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之前的几十年光景都是枉活,不抵此刻的一面笑影。
酒虽然是好酒,但是进入口中,平淡如水。肉虽然是色香俱全,但是吃在嘴里,味同嚼蜡。就算世间所有的琼浆美味摆在眼前,也不解舒郎此刻内心的愁结。
舒郎再次醉了,比之白天的装醉,这次是真的醉了。只觉一双眼皮如履千斤,沉重而酸涩,醉意如同泛滥决堤的江河,汹涌而来。
在他阖上双眼,沉沉地睡去前,醉眼朦胧里又看到那张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