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未看向那黑暗漩涡，而是径直飞向悬浮在漩涡正上方的一座孤寂大殿。

大殿通体由暗沉的黑曜石般的材质筑成，风格古朴厚重，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只有岁月和无数强大禁制留下的斑驳痕迹，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镇守着下方的无尽深渊。

大殿门口，并无寻常卫兵，只有两尊巨大的石像，石像身披重甲手持巨戟。当镇狱靠近时，石像空洞的眼窝中骤然亮起猩红的光芒，瞬间扫过镇狱全身。

“身份确认，镇狱冕下。”

冰冷的声音响起，石像眼中的红光熄灭，重新化为死寂。

镇狱微微颔首，迈步走入大殿。

殿内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光线昏暗，只有几盏悬浮的幽蓝色灯火提供着照明，映照出中央盘坐的一道模糊身影。

那身影笼罩在一片混沌的雾气中，看不清具体形貌，但其存在本身，就仿佛是整个“罪狱”秘境的延伸，比镇狱散发出的气息更加古老，更加深沉，更加不可测度。

镇狱走到那身影前方十丈处，停下脚步，恭敬行礼：“囚渊尊主。”

雾气微微波动，一双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虚妄，蕴含着无尽岁月沧桑的眼眸缓缓睁开，看向镇狱。

一个带着几分无奈和疲惫的声音响起，直接回荡在镇狱的灵魂深处：

“你匆匆离去，又匆匆返回，紧接着便来找我说罢这次，是又想预支多少纪元的族勋？”

镇狱那平日里面对师弟师妹乃至外敌都平静无波的脸上，此刻竟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细微的尴尬。

他干咳了一声：“尊主明鉴，此次确实还需预支一些。”

“一些？”

囚渊尊主的声音提高了一丝，带着明显的没好气。

“镇狱，你自己算算，从你轮值镇守罪狱至今，预支了多少年的族勋了？”

“上次你说要给你那陨落的小师弟报仇，要预支点族勋进行准备，我批了，结果呢？族勋花了，仇是报了，你也带了一身道伤回来，养了十几万纪元！要不是看在你空间法则确实独步，我早就”

镇狱摸了摸鼻子，脸上的尴尬更浓了几分，却没有反驳。

囚渊尊主似乎叹了口气，雾气翻涌：“过去的事，不提也罢。我就问你，以你在空间法则上的造诣，但凡是愿意稍微‘屈尊’，将你的神国通道租借给人族商会使用，哪怕只是开放最低限度的货运权限，收取的过路费也足以让你富甲一方，何至于每次都要跑到我这里来预支那点可怜的族勋？”

“你知不知道，其他那些家伙轮值到镇守罪狱，都是掰着指头算日子，巴不得时间一到立刻走人，去赚取资源，提升自己。你倒好，跟扎根在这里似的，还不停地预支怎么？是打算永远赖在我这罪狱不走了？”

面对老上司连珠炮似的质问和调侃，镇狱脸上那丝尴尬反而化开。

他露出了一个与其实力身份极不相符的惫怠笑容：“嘿嘿.尊主您知道的，神国那么私密的地方，一想到要给不相干的人进进出出，运这运那，我心里就别扭，浑身不自在。还是镇守罪狱清净，没什么杂事烦心。”

“清净？你是清净了！我的族勋额度都快被你掏空了！”

囚渊尊主似乎被他这惫懒模样气笑了，雾气剧烈翻腾了一下，“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别告诉我你又哪个师弟师妹陨落了要去报仇？”

“那倒不是。”

镇狱连忙摆手，神色稍微正经了些，“此次是为了我新入门的小师弟。他天资心性皆是不错，仅仅十余年，不仅跨过了领域二重的门槛，空间规则感悟亦过十之数。我答应他，若他达成，便亲自出手，将其家乡恒星系挪移至安全富饶之地，我打算挪移的时候，带着他感悟一番，这次，想给他换一个空间规则的感悟类宝物。”

囚渊尊主闻言，沉默了片刻，雾气中的眼眸似乎闪过一丝讶异：“十余年？二重领域加上位空间规则入门？你这小师弟倒是有趣。”

“.罢了。”

囚渊尊主似乎无奈地摇了摇头，“族勋可以预支给你。不过，镇狱，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源律之境.并非单靠苦守一地就能触及的。你积累已足够深厚，缺的，或许正是一次机缘。”

镇狱闻言，沉默了一下，随后认真道，“多谢尊主关心。待此事了结，我会仔细考虑的。”

“希望你说到做到。”

囚渊尊主哼了一声，一道笼罩在混沌气流中的令牌自雾气中飞出，悬浮在镇狱面前，“拿去！这是你要的额度。赶紧把你那小师弟的事办了，然后好好想想我的话！”

“是，多谢尊主！”

镇狱接过令牌，再次行礼，身影缓缓后退，直至消失在昏暗的大殿门口。

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囚渊尊主周围的雾气微微波动，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囚渊尊主那带着无奈与关切的话语尚在空旷大殿内若有若无地回荡，镇狱已握着那枚象征着预支族勋额度的混沌令牌，离开了大殿。

他没有丝毫耽搁，立即使用泛灵盟虚拟网络，直接动用自身权限与刚刚到手的族勋，向人族最高宝库提交了一份兑换申请。

镇狱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曾经旭辰也为他兑换过的，“空刹”。

列表上只有一项，其名称若是流传出去，足以让无数参悟空间规则的星域级、乃至衍界级强者疯狂——

空刹，是个一次性规则感悟奇物。

其激发后，将于使用者灵魂内构筑一个时间流速近乎外界百倍的“刹那空间”，并灌注高度纯净的空间规则碎片，可以极大提升使用者与空间规则的共鸣深度。

这等宝物，已非寻常星晶可以衡量，唯有以族群贡献度——族勋，方有资格兑换。

镇狱的申请提交不过片刻，便已经获得了通过。

不过换做旁人，即便申请获批，也需要自行设法去人族宝库取货，或者支付巨额加急费用，请求拥有空间能力的强者进行跨星域传送。

然而，对于执掌空间法则的镇狱而言，距离从来不是问题。

他仅仅只是抬眸，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下一刻，他身前的空间如同被无形之手轻轻折迭，一步迈入，身影已从罪狱入口外的虚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