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二狗子出去,蹲在院子里,嚼著刚才从米缸里顺出来的米粒。
胡宗宪和郝师爷都没地方坐,便相对而立。
“我回去想了想,师爷上稟帖一举可谓神来之笔。”
胡宗宪是聪明人,他只是有点轴。冷静下来想想,郝师爷擅自上稟帖,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现在胡宗宪一闭上眼,“勉励”两个大字就在他眼前晃。
“太爷深夜前来是有事请教吧,太爷请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何谓为官之道?”
胡宗宪开门见山。自认识郝师爷,他总有种撕裂感,不禁反覆问自己,什么是好官?
如果是三个月前,和同年进士周怡挥斥方遒的胡宗宪,对於何为好官的问题,绝对不会有半分疑惑!
惩奸除恶!为国为民!
可,在益都县的种种,让胡宗宪不信这些了。
“为官之道。曰贪,曰狠,曰敢为天下先。”
郝师爷脱口而出。
胡宗宪环顾郝师爷的生活环境,“狠,我能懂。贪我不懂,敢为天下先我也不懂。”
郝师爷笑笑,
“就算我说了,太爷现在也不懂。以后遇到事了,才会慢慢懂。”
胡宗宪原想问郝师爷为何要错判捉姦案,此刻他明白了,
大牛斗不过牙人沈诚,就算主持了正义,妻子也回不去了,还会被沈诚报復,郝师爷索性就判了大牛,让这事过去算了。
哪怕这段推论儘是逻辑漏洞,胡宗宪还是把自己说服了。
全然没想到郝师爷只是想诈钱。
胡宗宪深吸口气,
“师爷,我欲治好益都县,如你所言,蝗灾稍解,但苦於没有过冬的粮食,粮食要从哪弄来?”
“抢。”
“抢谁的?”
“抢青州府內群盗。”
“怎么抢?手中没兵。”
“先收编一个山头。”
胡宗宪虎目大亮,“哪个山头?”
“益都县外往北三十里,黑云山。”
“好!明日我就去找他们谈谈!要他们受降!”
“万万不可!”郝师爷嚇了一跳,胡宗宪也太生猛了,带两个人就敢去受降匪窝子?!
“如何不可?师爷放心,他们留不住我。”
“黑云山上匪祸横行,前几年东西各一股匪盗,斗了数年,谁也吃不下谁。前年来了数百人,把东西两个匪窝子全端了,黑云山捻成一股匪,足有千人之眾。
太爷,刀剑无眼,您万不可去以身试险!”
“数百人就把黑云山端了?这么厉害?”
郝师爷压低声音,
“听说这数百人是边军逃来的。”
“边军?”
“唉,总之很危险....”郝师爷想了想,“这样,还是小人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