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一番!”赵平下令,剿匪义军停住。
郝师爷二人寻个树下靠坐著,赵平从怀中掏出个比石头还硬的大饼,瞧这硬度,箭都难射穿!“咔嚓”一掰,饼屑落一腿,赵平捡起来塞嘴里,给郝师爷稍大的一半。
“来,垫垫肚子。”
郝师爷也不客气,出门在外,吃了上顿没下顿,先吃再说,
接过,先含住一口,等含稍软了才能咬动。
咀嚼著硌牙的大饼,嚼一会腮帮子都疼,
“估摸著这是剿灭何大前最后一顿了。”赵平狠狠撕了口大饼,“不灭了他,我们就要饿死!”
郝仁问道:“你打仗有些能耐,连太爷都夸你。此番剿匪没什么问题。”
“哈哈,不是我吹牛,在山西服军役时,我还是个百户长呢。”
“都做到百户长了?”郝师爷略惊,“当时你不过二十岁吧,前途不可限量!何故不做了?你怕蒙古人?”
“我才不怕!”赵平冷哼一声,“蒙古人频频犯边劫掠,有一次我追杀出城,还射死一个!可惜,尸首被抢走了,要不我又能换军功。”
郝师爷心里已知了七七八八。
“师爷,不瞒您说。边关太他妈黑了,尤其是大同,有时要防著敌人,有时更要防著自己人。张瓚,您知道吗?山西总兵。我在大同的时候,他还是兵部侍郎,现在当了多大官我就不知道了。”
“知道,怎么?”郝师爷洗耳恭听。
“下到士兵,上到將军,想要升官的都需给他上供!再被一层一层的剥个遍!边境废驰,就是蒙古俺答不知大明九边有多烂,知道了准一打一个穿!
张瓚富得流油,不过,他不是最上头的,听说他还要给郭勛上供,郭勛保著他,他官就越做越大。”
“郭勛是最上头的?”
赵平沉思一会:“应该是了。”
二人长久沉默,赵平不再提及往事。郝师爷有种预感,赵平还有一大堆事瞒著没说,最起码他逃兵役的事绝不简单。
再者,张瓚、郭勛俱是跺跺脚大明抖三抖的巨擘,离著郝师爷太远,除了蛐蛐两句,又能怎么办呢?
在道上出现了一条黑线,百八十人竖列一排,或背或提著袋子,
益都县义军们顷刻骚动,
“是米!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抢他妈的!”
“大当家,动不动手?!”
这百八十人手无寸铁,看著个个是庄稼汉,还人均背著一袋米,他们在山贼面前晃荡,跟秦淮河官妓在嫖客面前晃荡没差別。激得赵平手下们眼窝子发烫!
“动你娘腿的手!”赵平狠抽小钻风个大脖溜子,“你们他娘想找死就找个坑把自己埋了!少他娘连累我!睁开你们狗眼瞅瞅!这些是运漕粮的人!”
提到漕粮,眾人立马不吱声了。
不敢动!绝不敢动!
古代修造漕运最大的目的,是將各地珍奇异宝送到京城。各州府大员除了不让治下百姓造反,天字第一號的重任同样是定期向朝廷输送珍品。
如广州府的龙诞香、如安南邑的银货、如云南的象牙、琥珀。
青州府境內则是向朝廷输精粮。
眼前出劳役的百姓,要將精粮从县內背到济南府,距离近些走个七八天;距离要远了,则要走上十天半个月。不要忘了,这还是秋收时节。农民一年內最重要的时节,看来全要耽搁在路上。
奇的是,手无寸铁的农民背著贵如黄金的白熟粳糯米,行走在各处地界如入无人之境,连最凶猛的匪盗都不敢打他们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