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书不多,两本小说一本哲学方面的专著,还有两本民国时期的小学课本,文学系的大学生最吃这一套,这种怀旧的物什卖得特别好。
书上了架,时晏又把店门前的挂牌翻到“准备中”,钻去二楼做点心了。
质地密实的店门与门框相撞,黄铜锁芯发出好听的“咯哒”声,门口坐着的那人抬了抬头,往这店门望了望,又了睡过去。
时晏一个人力量有限,稍复杂的甜品都限量供应,一天只做上两三个,奈何手艺实在太好,就这么两三个供不应求,每天都有客人空手而归。
不过时晏的可颂烤的极好,一次便会烤上许多,若是碰上刚出烤箱的时节进店,整个屋子都飘着扑鼻的麦香,让人食指大动,口水挂到膝盖。许多客人都赶着晚上七点钟的坎儿来,七点钟之后的可颂虽然有点冷了,也不够刚烤好时酥软,却有买一送一的优惠,买上几个回家做宵夜,或者第二天的早餐,都很让人满足。
做好了甜点,已经十二点了,时晏拿出早上刚买的牛肉和土豆,开始准备自己的午饭。
想了想,刀下原本该切块的土豆切成了丝。
十二点半固定来买三明治的那几位客人,在进门前都往旁边看了看,门口坐着的那个流浪汉正就着醋溜土豆丝吃着大碗的白米饭,脚边的托盘上还放着一碗热腾腾的红酒炖牛肉。
时晏笑着点头:“予人方便与己方便嘛。”
实际上时老板心里才没这么高兴。
刚烤好的小纸杯蛋糕好像也少了几个。
小纸杯蛋糕和马卡龙是用来做下午茶托盘的,“你家”的下午茶分两种,一种是三层的小托盘,给有空的小姑娘们喝红茶的,另一种是high tea,一般是夹了火腿片之类的大可颂,给没赶上午饭的可怜蛋填肚子的。
小蛋糕少了几个,托盘不够数,时老板只好重新去做,忙活半天,才全部搞定。
一回头,刚刚放在水池边的淡奶油去哪里了?
时晏把手里的抹布扔进水池,一直没见到小偷的影子,吃的又经常不见,难道见鬼了?
一下午的时光过得很快,夜晚降临,暮色四合,外出的工作人儿纷纷归家,街旁的灯火渐次亮起,是一天里时晏最喜欢的时候。
“叮玲玲——”
店门上挂着的铃铛响起,一个肉肉的小姑娘进来了。
“小鸥,今天真好看,瘦了很多啊。”时晏笑着打招呼。
小姑娘有些羞赧地笑了笑:“是嘛,谢谢老板。”
时晏把小姑娘的可颂装好,又添了一个蛋挞:“最后一个了,送给你的,谢谢你今天这么漂亮地出现,我的店都变得美好了。”
小鸥咬咬嘴唇,问到:“嗯,这蛋挞......”
“没有放淡奶油的,虽然也是甜品,但是比一般的蛋挞不容易发胖。”时晏眉眼弯弯,又半带认真地问道:“减肥很辛苦吧?”
小鸥点点头,每天拼了命的锻炼,一日三餐都减少了一半,时老板的点心又实在难以割舍,每天还是要来报道,可惜香甜的可颂自己只得一口,大半都进了室友的肚子。
“不过,挺值得的。”小鸥笑笑,憔悴的小脸透着两分满足。
时晏把打包袋递给小姑娘:“当作给自己的奖励吧。”
小鸥道声谢,离去的背影竟能看出三分曲线。
时晏转身继续收拾吧台,擦了两下水池,才忽然想起什么,拿出吧台下面的一个小盒子追出门去。
可惜小鸥早已走远,半点影子都寻不着。
时晏小跑了两步拐过街去,还是没有找到,便回来了。
反正还要来的,明日再给她吧。
时晏捏着那小盒子走回店里,那流浪汉还坐在树下,俨然要与满身的花瓣化作一体了。
“时老板——”
那坐着的人忽然说话,时晏扭过头去,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帽子压得低低地,稍长的刘海搭在额头上,却挡不住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这是怎样一双眼睛,好像已经阅过了千年的悲喜,历经了万世的沧桑,明明只是两只眼珠,为何仿佛装下了整个宇宙?明明满载明朗的笑意,为何让人无端端生出三分悲凉?
薄唇轻启:“时老板,手上的盒子可否借我一观?”
嗓音温柔,和着一旁的樱花,衬着通身的晶莹,带着些微的甜香,时晏定了定心神,回答道:“不好意思,这是鄙店的客人落在店里的,先生若是感兴趣,明天我还给客人后,先生可以找那位客人商量。”
那人歪头笑笑:“客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