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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上帝已经阻止不了人类的脑洞了 > 店长的咖啡馆

店长的咖啡馆(2 / 3)

再后来我也愿意把一些深藏在内心的话说给钧姐听。我提到了我妈的不忠,我和爸爸一起撞见了捉奸现场。爸爸的狂怒,妈妈在被窝里惨白的面容,和,站在角落里不敢看也不敢出声的我。最终这张闹剧在我10岁的时候以离婚收场。我那个时候就亲眼窥见了成人世界的模样,也就是,未来我自己的模样。我能怎么办呢?也许这就是大人习以为常的生活,虽然又复杂又讨厌,我早晚都要接受的,我早晚都会变成其中的一份子。娶个妻子,生个小孩,不知道孩子是不是真是我的。也许会和洗头房的小妹暧昧不清,也许会跟同事勾心头角巴结老板,也许会在女服务员收拾碗筷时趁机揩油,也许会在分遗产时和手足撕破脸皮,也许会像野兽一样打骂老婆孩子出气,也许会为了父母的赡养费而逃得远远的……

也许,也许什么也不为,连一个像样理由都没有,任自己在只增不减的岁月里堕落腐朽成自己都不认识的丑陋模样 ……

我很绝望,对未来绝望。这种绝望其实直到现在都有,只是我不像小时候那么敏感了……

我承认我那时候是比较中二,但青春期的中二病不是坏事,可以帮小孩子更全面地认识自己、重视自己,学会怎么在冲突中寻求平衡,发现并理解理想与现实的辩证关系与内在联系。我的价值观全是在中二的那几年确立下来的,包括有钧姐陪伴的那个暑假。

我问钧姐怎么看我妈。钧姐问我怎么看我妈。

我说无论她做了什么都是我妈,她做错事是至少我是可以原谅的。更何况“做错事”真的要看个人立场的,万一人家深信不疑那是真爱呢?不道德就不道德呗,人家杨过小龙女师徒恋不是也不道德?“道德”这个词本身就是谎言。

说完我就笑了,钧姐还是那副不置可否的微笑。她不去争辩,却让我自己与自己辩解。她不去回应,却让我自己给出了答案。她不说话,却让我自己看开了。她真的只需要倾听就好了,我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个倾听的角色。我所在意的不一定是那些陈年往事,却是长久郁结在胸口的一团闷气。

渐渐地,钧姐成了我心里最亲近的人,比我妈都亲。以至于我再在我继父面前扮演懂事可爱的好儿子时,再和不喜欢的小伙伴亲密无间时,再听到烦人亲戚在我和我妈背后嚼舌根时,都不再那么痛苦难受了。嘿,我是和魔法师接触的人,跟你们这帮逗比没话好聊的,不在一个level上!我维持好表面的风平浪静,是为了不让你们察觉我懂得了这世间的终极奥义!!!

钧姐虽然不愿意提她自己的事,但架不住我一天三千遍地旁敲侧击。极其少见的时候,她会说一说她们“魔法部”的事。钧姐嘴里的“魔法世界”比哈利波特里演得无趣多了,除了设定奇怪一点以外,和现实世界没啥太大区别(话说哈利波特不也是这个意思?)。

钧姐出生在一个靠海的小村子,但她和她爸爸一直住在村外,不怎么跟村里人来往。因为被明令禁止不允许和村民接触,没有玩伴的钧姐非常孤独,常常一个人坐在海边,一发呆就是一整天。她爸爸看见了,就不知道从哪里捡了好些五彩斑斓的贝壳,每一个都有两只手掌那么大。爸爸把它们分开埋在沙滩上,每一个掩埋点就插一根柳树枝。本来钧姐想,成天海浪这么冲刷,不是早给冲没了?结果还真不是,一连过了好几天,有那么十一根柳树枝还好好立在光滑的沙滩上,有几枝甚至还长了新叶子。爸爸悉心照顾着这十一枝柳枝,等到转年开春的时候,那柳枝竟然有手腕粗细了,郁郁葱葱的,这在一马平川的沙滩上非常突兀。

有那么一天早晨,钧姐被外面叽叽喳喳的欢闹声吵醒,一开始以为是鸟,等一出门,就看见自家屋外竟然聚集了一群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子。她们穿着五彩斑斓的花衣裳,正开心地嬉闹着,一看见钧姐就招呼钧姐过去一起玩。

爸爸告诉她,这就是她的姐妹们了。数一数,不多不少,十一个。

有姐妹陪伴的日子,过得愉快多了。小姑娘们在广阔的沙滩上光着脚丫跑来跑去,留下一串串珍珠似的小脚印,又被海水洗掉,然后再踩下。无忧的日子过了几年,钧姐又有了心事。

原因就在于她的十一个姐妹们无一例外,右脚腕上都栓了一根红丝带。这红丝带是爸爸亲手给她们系上的,说不系上就会被海浪冲走。红丝带的另一端就连接着海滩上那十一棵柳树。丝带再长也都有极限,况且爸爸怕村里人发现,丝带的长度到家门口就到头了。姐妹们不能陪钧姐去镇上,不能陪钧姐去庙会,也不能陪钧姐去塔楼……塔楼是钧姐一个人的学校,爸爸给她布置功课。那时候,钧姐对于魔法还没有概念。

“魔法不是为了修正错误而存在的。”爸爸说。钧姐不懂,爸爸也不多做解释。只是偶然在深夜里,看到爸爸望着妈妈的照片默然。

后来,也是在跟我当时差不多的年纪,钧姐听说了镇里来了很有名的马戏团,当时在这个一文不鸣的小城轰动一时。钧姐心痒痒,她的一班姐妹也心痒痒。后来架不住姐妹们一通磨,那天下午趁爸爸出门,钧姐偷偷解下了那些女孩子右脚的红丝带。她们兴奋地推搡着去了镇上,却不知大难临头了。还记得看马戏的时候,最后一场是魔术,姐妹们都看得目不转睛,钧姐却有些兴致不高。她奇怪明明前面的节目都那么精彩,为什么压轴的却是这些自己两三岁就玩腻的玩意。等马戏散场了,她们几个也玩累了,准备回家。却在半路上撞见了出来找她们的爸爸。那时候天色已晚,爸爸的脸在不明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严肃可怕……

等到他们匆匆赶回家,天已经全黑了,夜晚云遮月下的大海黑黢黢的,庞大得恐怖。还是晚了,潮水已经涨到了家门口,那几棵柳树已经完全消失在了那浓黑里。那一晚,钧姐抱着她的姐妹们蜷缩着守了一夜。

当清晨的第一缕淡蓝色晨光投射进小屋时,那十一个女孩子开始一个一个地消失。就那么“噗”的一下,化作尘土,撒在地板上,融在空气里。

钧姐哭着求爸爸救救他们,爸爸却反问她怎么救。

“用魔法!”

“没有魔法!”爸爸怒吼道。

不到五分钟,当最后一个小姐姐喊了一声“钧妹!”,就掉在地上和其他姐妹混在一块分不出了。地上薄薄的一层土,掩盖了点滴的泪迹……

钧姐瘫坐在尘土中,做梦一样……

后来,爸爸让钧姐把房间打扫干净。钧姐不愿意用笤帚簸箕,就用手把那一地的骨灰一点点捧到海边,然后看着海水冲刷,带走她们的踪迹,就仿佛她们从未存在过一般……银铃般的笑声仿佛还在耳边轻响,但那最后的余烬早已魂归大海。海滩还是像过去一样平整光滑,放眼望去,海天一色……

钧姐的故事讲完了。

我问她为什么爸爸说没有魔法,钧姐说:“我父亲一早就说清楚了,魔法不是为了修正错误而存在的。对于已经犯下的过错,魔法是不存在的。”

我说这么一来,魔法又是为什么存在的?钧姐想了很久,才缓缓说:“我也不知道,也许魔法本来就是一种诅咒,一种自然的存在,没有理由。不光魔法,很多事情都是这样,我只知道不能做什么,却不知道要做什么……”

钧姐说的话我可以理解,但不能完全听懂。只是看着她低头抚摸怀里的店长,那平静的样子真是美极了。我这才发现钧姐身上独特的气质是我在身边所有人身上都看不到的,不是魔法的缘故,而是她这个人本身营造出来的祥和气氛。

不管怎么说,最能让我打鸡血的话题还是魔法,这是我给钧姐的每日一问。一天我央着钧姐再表演点除了手指打火机以外的魔法给我过过瘾。魔法肯定不是用来表演的,魔术才是。钧姐倒没生我气,只是把一直以来给我倒牛奶的纸盒从吧台里拿到桌面上。我开始还会错意了,以为她不想理我,所以用牛奶堵我的嘴。但喝着喝着才明白,卧槽,这就是魔法啊。那是市面上常见的一升装纯牛奶,结果我一杯接一杯喝得肚皮都快破了也没喝完,掂量掂量还是剩半盒,永远剩半盒。不光如此,整个店的时间概念也是乱的,比如我下午两点进的咖啡馆,天南海北地跟钧姐侃上四五个钟头,手机的时间都显示到晚上七点了,等我哑着嗓子一出门,外边还是下午两点慵懒的太阳……

“你为什么给这只猫起名叫店长?”

有一天我终于这么问起了她,因为那天店长刚好不在,我觉得问这种事最好回避一点,毕竟如果魔法是真实存在的,那么猫咪听得懂人话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钧姐给我倒上奶,语气轻松地答:“店长就是店长,有什么好奇怪的?”

“一般来说,店长都是指人吧?”

“我也没说过店长不是人。”

可能是感受到了我复杂的目光,钧姐抬起头又补充:“以前是。”

我没继续追问下去,不仅是因为店长翘着毛茸茸的尾巴回来了。

闲扯了些别的,等店长睡了,我又小声问:“它是店长,那你是什么?”

钧姐莞尔一笑:“店长夫人。”

“噢……”我识趣地闭上了嘴。不知怎么,心里突然涌出了一股莫名的惆怅。

那是夏天快结束的时候,我试探着跟钧姐提起一个曾经追了我一学期的女孩子。

“那姑娘可漂亮了,你看,这是她照片!”我甚至连手机照片都翻出来给钧姐看,钧姐还特么真的夸这女孩长得标致,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个能持家的好姑娘。

“你都不知道小雨上学期可疯狂了,天天主动给我买早点,可把我烦坏了!”

钧姐点头微笑着,跟往常没什么区别。

我继续说:“她那点儿都好,就是脾气太倔,还说这辈子跟定我了……天,她乐意我还不乐意呢!想得美!”

钧姐还是没啥反应。

“我喜欢的姑娘必须得成熟稳重,不能跟小丫头片子似的一惊一乍,我最受不了小姑娘了,不骂她吧,她跟我没完没了,骂她吧,她又跟我哭……”我觉得我说得够露骨的了,再说我自己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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