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没想到自己是单灵根就对了,至少,在卿尘自己被分到这一个组之前。
她几乎没什么旧识,因为感觉除了移花门的几个有名女弟子以外,好像没有什么认识的。
严绽蕊应该算一个。她应该算是移花门的风云人物,一群衣香鬓影的女弟子里,只有她着了一身黑色劲装,如此与众不同一如她对卿尘开口说的第一句话:“这位药川谷的师妹,虽然很感谢你在上次试炼时送我的莲华清心散,但我是一定要去做我们掌门首徒的,还请你不要妄想入移花门了。”
可能因为卿尘也穿了玄色外裳,严绽蕊对自己的敌意让她感到莫名其妙。她摆摆手说:“严师姐不必客气,我那时就是多炼了几颗。”她笑意清淡:“师姐雄心,小妹佩服不已,希望严师姐得偿所愿,拔得头筹。”
严绽蕊倒是知道她这几句话是真心的,递给她两张符箓作为答谢。卿尘谢着接过,一张是避水符,一张是…避雷符?她顺着严绽蕊目光看去,两个少年并立在问道台前,加上曲知礼,三个相谈甚欢。严绽蕊道:“你看到左手边那位师兄,是星晨派的记名弟子江行云。就是上回试炼在白鹭洲上,那一手‘万流归一’让我记了很久。然后,”她似是一笑:“你那个师兄,我也是忌惮已久,看着是炼丹奇才,没有特殊的火怎么可能炼出那样的丹药…”
卿尘像是被点醒了一样:“他是雷灵根?”
“你该不会还不知道?” 严绽蕊的同门杜庭欣以手加额叹了口气:“华严宗的小公子怕是深肖其父,单一变异雷灵根,是以从不冒然出手吧。”
卿尘心道原来如此。
杜庭欣有些好奇地望着身带暗香的卿尘:“卿尘师妹,我是水灵根。你平日那么爱侍弄花草,是木灵根或者土灵根吧?”
卿尘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道:“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因为测的时候直接被赶出来了,然后莫名其妙就到了这一组。”
严绽蕊也是挺诧异的,不过好在她们一开始就对上的可能性比较小,不同灵根一开始要分开比。
几人聊了聊,卿尘变见曲知礼朝自己招手,向移花门两位师姐道了声“少陪”她便去了曲知礼身边。曲知礼摸了摸她的头,一副自己料事如神的样子:“我早就说了,你不会一直在药川谷调香的。”
卿尘报以赧然一笑:“前辈,我现在还是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灵根,更遑论和人家斗法了。”
曲知礼“咦”了一声,并未细究,只道“上场总会知道”,便介绍起那位星晨派的江行云:“这位是星晨派的记名弟子江行云,他和我一样,是单一火灵根。行云,这是卿尘,知书的师妹。”
卿尘抬眸对上一双重瞳,瞳孔外侧居然还有一圈淡淡的火焰颜色,很是神奇。想必他是有一番奇遇。对方抱拳一笑:“早听知书说过药长老门下有一个极擅调香的女子,调香时的香味传到了百里以外试炼之地,惹得移花门众师姐妹向你求香问药,想必如此妙人就是卿师妹了。”
江行云很会说话,曲知书也是与有荣焉:“是啊,别看这丫头一副谁都能欺负的样子,凶起来就变着法的用手里的药啊香啊对付你…”
卿尘一愕,她眉梢一挑:“要不还给我?”这自然是说那粒凝气丹。
曲知书笑的特别邪,他眸光流转,看看一脸疑惑的曲知礼,回道:“我吃了。”
卿尘顿时哭笑不得:“好好,你赢了。”
江行云看着卿尘的样子,觉得这个姑娘真的是很可爱,于是下面的话就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师妹有没有考虑过拜在我们星晨派。星晨派东临大荒,遍地药田,想来师妹会很喜欢。”
曲知书哼了一声:“我凌云宗之内已然遍地药田,还有药长老坐镇,何时需弟子远赴万里采药?”
星晨派并不比凌云宗差多少,只是剑修多了一些,是以他们的进阶在心魔克服上比较困难,几位元婴大能坐镇已经是极限。
卿尘真是受不了他这个性子,连连抱歉地向江行云微笑,却还是被曲知书拉走了。
“你干嘛?”卿尘被曲知书扯着袖子,木木地看着这个便宜师兄。
曲知书摇手一变,竟然也是一道符箓。卿尘哭笑不得,今儿都是怎么了,都爱一张张往她怀里塞。她摇了摇头:“就算我弱,那也不用…”
曲知书干笑一声,把这张高级符箓直接塞进她的乾坤袋里,正色道:“笨蛋,这个是留给你对付我的。”单一变异雷灵根具有极大的破坏性,这丫头恐怕还不知道风雷相生,他们一旦被分到一组,不好好打不行,好好打破坏力又巨大,但是他也不能欺负她吧。
卿尘闻言拍了拍他肩膀:“算你识相。”
曲知书被她笑的像一只狐狸的笑容晃得有些茫然,喃喃道:“反正不会输给笨蛋你的。”
前面的几场比试是多灵根的弟子斗法,卿尘看着眼花缭乱的,那些弟子因为她一向深居简出所以也算不上是认识。直到单灵根开始上了,她才集中精力开始观看比赛。位子挨着的也算巧,今儿刚认识的江行云就坐在自己旁边,他身边都是星晨派徒众,一身深蓝色的仙服,看起来既飘逸又潇洒。江行云一拱手:“又见卿师妹。”
卿尘笑了笑:“江师兄可准备好了?”
江行云看着台上衣袖翻飞的水系弟子,兴味盎然地指着其中一位:“这个严绽蕊一手水系法术使得还算不错。”卿尘挑了挑眉,严师姐应该是整个移花门重点培养的首徒对象,她无论是水系斗法还是治疗网都施展得极为精彩。然而到了江行云口中,却仅仅落下一个差强人意的“不错”评价,倒真是让人觉得十分稀奇。卿尘想着水火相克,也不能怪江行云对水系术法不感冒。
和严绽蕊对抗的是东海浮玉宗的一名水系女弟子。卿尘见那个女弟子穿着暴露,双耳带着羽毛制成的耳环,一双玉臂执着一支不知什么动物骨头做的骨笛在唇边吹着,心中十分好奇。
江行云耐心地解释道:“东海浮玉地处东极,虽与星晨派隔大荒遥遥相望,修道方法与民情风俗却天差地别。浮玉宗无论男女弟子都极擅驭兽音攻,他们的修炼方法和渡劫方法和我们海内其他仙门不尽相同。”不过问道台上怕伤及无辜,早早有了结界,是以卿尘听不到那骨笛发出的声音,不过观严绽蕊面色,恐怕不是什么好听的音色。似是为了应和江行云说的驭兽之说,从那弟子的储物袋中竟爬出一条通体火红的小蛇,吐着信子像严宅蕊攻去。
看得卿尘捏了一把汗,还好她不是水灵根,任谁对上如此未知又诡异的对手,都容易措手不及吧。不过蛇虫鼠蚁的,想必应该很怕相克的香药。
严绽蕊也想到了这一点,当即停下了手中的对抗,只是挽了几个剑花,拖延了一个瞬息将卿尘送她的莲华清心散碾成粉末洒在身上,看得卿尘暗暗为之叫好。浮玉岛那女弟子面色略略不豫,大概是没想到海内门派也有擅于这些偏门的弟子。久闻移花门以水系术发闻名,她苦心耗费心力养出这样一条炎光蛇,专门为了克制。哪成想移花门这位女弟子不仅第一轮就逼她祭出此物,还成功克制了。江行云大概也猜出来那东西是谁制出来的,他看着紧张得快把茶杯握碎了的这位师妹,不由失笑:“卿师妹紧张什么,严绽蕊已经稳赢了。”
卿尘这才反应过来,她抿了一口甘露茶:“严师姐似乎对移花门首徒志在必得,我希望她赢得漂亮点。何况,”她看了看在另一个角落里观战的浮玉岛弟子:“我总觉得浮玉岛似乎精通各类旁门,而这些我们并不擅长。”
江行云理了理袍袖:“其实无妨,他们临海临树,水木系的弟子不少,只是女弟子并不都像这位这么厉害。”卿尘来了兴致:“那他们的男弟子也会出阵?”
江行云笑了笑,下一刻严绽蕊的剑尖已经削了那浮玉岛女弟子一绺头发下来,这一场也就结束了。
问道台上此刻被施了凝水术,上面清晰地写着:移花门严绽蕊胜。
凝水术本就是一个很基本的术法,卿尘自问也可以施出来,只是将水置于灵气稠密的问道台上,又清晰显示出如此经久不散的大字,不到金丹期根本不可能,她颇有些望洋兴叹的意味,指尖划了一个小圈圈,凝了手中茶杯的剩茶,不到片刻那剩茶就又掉入了杯里。
这就是修行者的云泥之别。
江行云看着问道台的水幕渐渐显现出他的名字,回首向卿尘道:“轮到我了。”
卿尘一拱手:“师兄小心。”她扬首向问道台看去,左手边写着,星晨派江行云,右手边写着,凌云宗慕容柏。
慕容柏是谁不止卿尘,恐怕整个凌云都如雷贯耳。若说凌云宗新生的精英弟子,有谁能与曲氏姐弟争锋的,估计也只有慕容柏慕蓉槿这一对双生子。卿尘并未曾有机会与慕容氏兄妹打交道。衔玉峰的慕容长老一直是亲子教养这二位,是以卿尘这是第一次见到慕容柏。她倒是比较好奇慕容槿,本来女修就已经很少了,听说她和自己相仿年纪就已经练气大圆满,有势必要赶上曲知礼修炼速度的劲头。她双目一扫,果然站在结界旁边的第一个人就是和台上男子长得极为肖似的女修,都是修眉凤目,那个女修发髻高挽在一侧插了两支莹莹白玉做的流云簪子,眉心一点花痣,着实是个美人。只是眼神和反应有些太过敏锐凌厉,卿尘只是扫了一眼,那女修便感应到了直直回望过来。说不上善意,冷冽得她有点对着如此美艳的面庞发怵,她抱歉地笑了笑,将眉目偏向问道台中斗法的二人。
慕容槿只见远处一个妙龄女子气韵和婉,美目流转地微笑,心里略略估计了一下对方实力,并不忧心,却始终觉得这是个看不透的人。她注意到了那身玄素衣裳,看了看在问道台另一头准备的曲知书,心里打了个突,单看衣裳的话,那位就应该是曲知书的小师妹了。
再说慕容柏和江行云,两人都是火系术发,你来一招“七月流火”,我回一招“漫天燎原”,凌厉快狠,让结界外修为不够的看的眼花缭乱。几位掌门都是暗暗点头,拈须赞许,这才是攻击系弟子在练气圆满境界的巅峰状态。付清风知道马上就轮到变异灵根,看着旁边依旧吊儿郎当的曲知书,肃容道:“知书,你准备好了没有?”
曲知书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炼丹炉,闻言笑道:“掌督教不知,与我对阵的人是打不过我的。”说罢就继续炼那一小炉丹:“这是家姐新送我的好玩意儿,炼起来方便。”
付清风简直被他气得不知说什么好,胡子都快翘了起来:“混说,你怎知谁要与你对阵?”
未及曲知书回答,他手下大弟子秦溪岸却来报道:“师父,慕容与江二人都拆了五百招还未分胜负,刚刚掌门传音说,可以算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