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和宫人退下的细微声响,张嫣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轻一颤,头垂得更低了些,耳根处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
朱由校站在不远处,看着烛光中那个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窈窕身影,一时间竟也生出几分局促来。
前世参加过不少婚礼,闹过不少洞房,可真到了自己的大婚之夜,面对这样一位即将与自己相伴一生的女子,那些嬉闹心思全无,只剩几分紧张。
他缓步走过去,在距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轻咳了一声,试图打破这份安静。
“皇后……”他开口,声音比想象中要温和些。
张嫣闻声,立刻依礼想要撑着身子起身行礼。
“不必了。”朱由校连忙抬手虚扶,顺势在她身旁不远处的锦凳上坐下,“此处并无外人,这些虚礼暂且免了。”
他顿了顿,看着她依旧紧绷的侧影,语气放得更缓,
“今日从清晨到此刻,诸多礼仪缠身,你定是累着了吧?”
话一出口,他自己便觉得这开场白有些生硬干巴。
前世虽没结过婚,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电视剧里、小说里,洞房花烛夜的开场似乎不是这样的。
张嫣闻言,身子又是一僵,绞着袖口的指尖更紧了些。
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撞着胸口,连带着双颊都如火烧般烫了起来。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少女特有的柔婉:“谢陛下关怀,臣妾……不累。”
看着她这般紧张羞涩的模样,朱由校心里那点紧张忽然淡去了不少,反而升起一丝想要安抚她的念头。
毕竟,论起真实年龄和心理,他可比眼前这位年仅及笄的少女要成熟的多。
“还唤陛下?”朱由校不由失笑,语气愈发温和亲近,
“既已礼成,你我已是夫妻,往后在这寝殿之内,不必如此生分拘礼。寻常夫妻如何,我们便如何,唤我‘夫君’即可。”
他看着她,目光诚挚,“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妻子,我也自然会护着你!”
“妻……妻子?”这两个字轻轻落入耳中,张嫣猛地抬起头,一双明澈如秋水洗过的眸子,带着几分怔忡,怯生生地望向朱由校。
烛光在她眼中跳动,褪去了几分惶恐,透出一丝受宠若惊般的安心。
眼前的皇帝,褪去了白日那身令人不敢直视的衮冕威仪,身着玄端常服,眉目清朗,眼神温和,没有半分朝堂上的威严凛冽,反倒像个温润的世家公子,看着她的目光里满是真诚,没有半分轻慢。
“夫……夫君?”良久,她才像是终于鼓足了全身的勇气,试探着念出这两个亲昵的字眼,声音软糯,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朱由校笑了应了一声,他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那把系着红绸的玉壶,斟了两杯合卺酒。
琥珀色的酒液在白玉杯中微微荡漾,映着跳动的烛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