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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一次感到力量(1 / 1)

 从爵士乐酒吧仓皇逃离后,一连数日,汪楠都处于一种高度紧绷、混杂着巨大压力与奇异亢奋的状态。那个关于“新锐材料”财务黑洞、刘文瀚团队利益输送、以及方佳可能牵涉其中的“致命把柄”,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在他意识的深处,既带来灼痛,也散发着一种危险而诱人的热量。

他失眠了。在叶氏大厦顶层那间能俯瞰半个城市、却从未真正属于他的公寓里,他整夜整夜地睁着眼,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性,权衡着每一个选择的代价。窗外都市的霓虹如同永不熄灭的血管,流淌着冰冷的光,映照着他苍白而沉默的脸。

向叶婧和盘托出?这个选项在最初的冲动过后,迅速被理性的寒意覆盖。他几乎能想象出叶婧得知此事后的反应——那绝不仅仅是震怒,更会是一种被最信赖的技术伙伴、以及被方佳(如果她知情甚至参与)双重背叛的、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暴戾。随之而来的,必然是雷霆万钧的清洗:刘文瀚及其核心团队将面临法律诉讼和职业生涯的终结,“新锐材料”会陷入瘫痪甚至解体,“星火”项目前功尽弃,叶氏的数亿投资可能血本无归。而方佳……无论她参与深浅,与叶婧之间都将竖起一道再也无法逾越的、充满猜忌与恨意的高墙。至于他汪楠,这个揭发者,或许能获得叶婧短暂的感激和更深的依赖,但也会永远被钉在“知晓太多秘密”的十字架上,成为这场惨烈内爆的唯一目击证人,未来要么被叶婧牢牢绑在战车上承受更多,要么在失去价值后被“处理”掉。而且,阿杰那些非常规的调查手段,也可能在后续追查中被顺藤摸瓜。不,这条路通向的,大概率是同归于尽的悬崖。

隐瞒下来,作为私人武器?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战栗般的罪恶感,但与之相伴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黑暗的、却真实不虚的力量感。是的,力量。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信息即权力,秘密即筹码。当他掌握着一个足以摧毁“新锐材料”、重创叶婧、牵连方佳的惊天秘密,而他——这个曾被所有人视为棋子、工具、甚至“璞玉”的年轻人——是唯一知晓全部真相(或接近全部)的人时,某种东西在他体内悄然发生了变化。那种长期萦绕的、身为棋子任人摆布的无力感,被一种冰冷的、带着刺痛感的掌控欲悄然取代。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等待命运裁决、在叶婧和方佳的棋局夹缝中求存的渺小存在。现在,他手中握着一枚足以炸穿棋盘的炸弹。虽然这枚炸弹也随时可能将他炸得粉身碎骨,但至少,引信的一部分,握在了他自己的手里。

这种感觉,陌生而汹涌,让他既恐惧又沉迷。他像是一个意外获得了神之权柄的凡人,在战栗中第一次窥见了操纵命运的可能。

但这种“力量”必须被使用,否则毫无意义。他需要找到一个方法,既不引爆炸弹造成毁灭,又能利用这种威慑,为自己开辟出一小块安全、自主,甚至能够生长的空间。他想起阿杰说过的,真正的黑客,最高明的手段不是摧毁系统,而是潜入系统,理解其规则,然后利用规则为自己创造后门和特权。他需要成为一个这样的“黑客”,潜入叶婧、刘文瀚、甚至方佳构成的这个复杂系统,利用这个“把柄”,去撬动一些对他有利的、微小的改变。

他开始更冷静、也更冷酷地分析局面。刘文瀚团队是链条的关键,他们既是作恶者,也是最直接的突破口。他们现在最想要什么?是“星火”项目的成功,是技术的自主权,是更多的研发资源,还是通过这种灰色手段积累的、见不得光的个人财富?他们最害怕什么?是事情败露,是法律制裁,是身败名裂,是失去叶婧的信任和“新锐材料”这个平台。

他或许可以……不直接威胁,而是以一种更隐蔽的方式,施加影响。比如,利用他作为“汪助理”协调“星火”项目的身份,在某个合适的时机,以一种看似无意、却又意味深长的方式,点一下那些“单笔不超过50万”的采购,或者提一下那家德国供应商与“佳美”的关联。观察刘文瀚的反应。如果他惊慌,那说明他做贼心虚,而且很可能对这条利益输送链的终端(方佳)有所忌惮。如果他故作镇定或试图解释,那反而可能露出更多马脚。

关键在于,要让刘文瀚感觉到“有人知道了”,但又不知道“知道多少”,以及“这个人是谁,想干什么”。这种不确定性带来的焦虑和猜疑,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压力。在这种压力下,刘文瀚可能会收敛,可能会试图弥补漏洞,也可能会……向他这个看似中立、又深得叶婧信任的“协调人”试探甚至靠拢。无论哪种反应,都能为汪楠提供更多的信息和操作空间。

至于方佳……情况更复杂。她是知情者,参与者,还是仅仅被利用的渠道?从阿杰挖出的、资金流向与“佳美”离岸基金产生关联的线索来看,她至少是受益方,或者说是这条灰色链条的重要一环。但以他对她的了解(尽管这了解在真相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方佳会为了钱,参与到这种针对叶婧的、近乎欺诈的利益输送中吗?她对手稿的执着,她对叶婧那种爱恨交织的情感,会让她走到这一步吗?

汪楠想起了咖啡馆里方佳流泪的侧脸,想起了她说“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一个道歉”时的神情。那里面有痛苦,有执念,有不甘,但他当时并未从中看到如此赤裸的贪婪和算计。或许,他从未真正了解过方佳,就像他也从未真正了解过叶婧一样。在巨大的利益和复杂的情感面前,人心可以幽深如海。

无论如何,在彻底弄清方佳的角色之前,他不能与她有任何直接接触。那无异于将自己暴露在不可预测的风险之下。但他可以观察,可以等待。这个“把柄”的存在,本身就是悬在方佳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如果她真的牵涉其中,那么在未来某个时刻,当这把剑落下时,他或许能以某种方式,影响它落下的方向和速度,从而为自己换取一些东西。比如,关于“元象”的真实意图?或者,一个在他与叶婧关系破裂时的、可能的退路?

这个想法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寒意。他什么时候开始,思考问题变得如此……功利而冷酷了?但另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冷冷响起:当你意识到自己是棋盘上任人宰割的棋子时,当你目睹执棋者可以为了自己的目标毫不犹豫地将你置于险境时,当你为了生存不得不像鼹鼠一样在黑暗中挖掘秘密时,你还有资格、有能力去保持那种天真的、软弱的道德洁癖吗?

在反复的自我拷问与利弊权衡中,一周时间过去了。汪楠白天依旧扮演着无可挑剔的“汪助理”,处理着“星火”项目与“启明”谈判的各项繁杂事务,与叶婧保持着绝对专业、不带一丝多余情感的距离。但夜晚,他更像一个潜伏在阴影中的猎手,或是一个在脑海中反复推演棋局的孤独棋手。他将阿杰陆续发来的、关于那个bvi和开曼空壳公司更复杂的资金流向图谱(尽管仍有许多关键节点无法穿透),与“新锐材料”近期的技术采购清单、人员变动、甚至刘文瀚公开行程中的一些细节,进行着交叉比对和分析。他对那个财务黑洞的轮廓,对刘文瀚团队可能涉及的深度,有了越来越清晰的认知。

时机,在他刻意的等待和推动下,到来了。

一份关于“星火”项目下一阶段需要从“新锐材料”采购一批用于极端环境测试的特殊催化剂的申请,送到了汪楠的案头。这笔采购的预算金额是49.8万元,供应商是一家注册在瑞士的、同样在相关领域颇具声望但同样小众的公司。采购理由充分,技术参数要求苛刻,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除了那个熟悉的、恰好低于50万的金额。

汪楠拿着这份申请,没有立刻签字或转给林悦,而是亲自去了“新锐材料”的实验中心。他以协调测试节点、了解技术细节为名,找到了正在忙碌的刘文瀚。

“刘总,不好意思打扰。关于下一批催化剂的采购申请,我看了,技术上没问题。不过财务那边,对单笔金额接近50万、又是境外小众供应商的采购,审核可能会比较严,流程上会拖一点。”汪楠的语气平和,目光却紧紧锁住刘文瀚的表情。

刘文瀚正盯着一个反应釜的数据,闻言眉头习惯性地皱起,带着技术专家对行政流程惯有的不耐烦:“又是王启年那边?每次都是这样!这些催化剂是定制合成的,只有那家瑞士公司能稳定供应达到我们要求的纯度,根本没有替代品!拖时间就是拖项目进度!汪助理,你能不能跟叶总反映一下,这种关键节点的采购,是不是应该有点灵活性?”

“我理解,刘总。财务有财务的规矩,特别是涉及到资产界定和税务处理,他们也很谨慎。”汪楠不紧不慢地说,目光扫过旁边一台正在运行、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进口分析仪器,“就像之前那些合金垫片,还有更早的几批特殊耗材,单笔都在50万以下,但累计起来也不是小数目。王总那边反复审核,也是怕流程上出纰漏,或者……资产归属上将来产生什么模糊地带。毕竟,合**议里对超过50万的‘专项资产’有明确规定。”

他刻意在“资产归属”和“模糊地带”上稍微加重了语气,同时,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刘文瀚身后那台崭新的、明显不属于叶氏标准采购目录的进口仪器。

刘文瀚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凝固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猝然击中。他眼神闪烁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了镇定,但那一瞬间的慌乱和骤然锐利起来的审视目光,没有逃过汪楠的眼睛。

“汪助理这话是什么意思?”刘文瀚的声音低沉下来,少了之前的急躁,多了几分警惕和探究,“我们所有的采购都是为了项目,流程合规,票据齐全。至于资产归属,协议写得很清楚,我们按协议办事。叶总也是认可我们团队的独立性和专业判断的。”

“当然,刘总的专业性和对项目的贡献,叶总和我都从未怀疑。”汪楠露出一个标准的、职业化的微笑,语气依旧平和,但话语里的含义却更加清晰,“正是因为信任,才希望所有的流程都能经得起最严格的审视,避免将来出现任何不必要的误会,尤其是……涉及到一些敏感的资金流向,或者与某些……特殊关联方的业务往来时。毕竟,现在项目在关键期,‘启明’那边也盯得紧,叶总的压力很大,我们做具体工作的,更应该把细节做实,不留任何可能被人诟病的话柄,您说是不是?”

他提到了“敏感的资金流向”,提到了“特殊关联方”,甚至暗示了“启明”的觊觎和叶婧的压力。每一句话都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向刘文瀚可能最心虚的地方。

刘文瀚的脸色彻底变了。他紧紧盯着汪楠,那双平时专注于数据和仪器的眼睛,此刻充满了惊疑、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似乎在急速判断,眼前这个年轻的、总是彬彬有礼的“汪助理”,到底知道了多少?是叶婧派他来试探的?还是他自己发现了什么?他的话是泛泛而谈的提醒,还是意有所指的警告?

实验室里只有仪器运行的轻微嗡鸣。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最终,刘文瀚深吸一口气,声音干涩地说:“汪助理提醒得对。细节……是需要注意。这笔催化剂采购,我会让采购部再仔细核对一下供应商资质和报价依据,确保……万无一失。项目进度要紧,但合规性也同样重要。”

他服软了。或者说,他退缩了。他没有正面回答汪楠的任何暗示,但他的态度从最初的理直气壮,变成了谨慎的、甚至带点讨好的配合。这意味着,他听懂了汪楠的弦外之音,并且,他害怕了。

汪楠心中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重重落下,却又砸起了更深的波澜。他猜对了。刘文瀚果然心中有鬼。这次试探,虽然没有得到任何明确的承认,但已经达到了他最主要的目的——让刘文瀚知道,有人盯上他们了。 这个人可能是“汪助理”,也可能代表着叶婧某种未言明的态度。这就足够了。足够的恐惧,会让人做出不理智的事情,也会让人在恐惧中,暴露出更多的破绽,或者……寻求妥协。

“刘总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了。”汪楠的笑容加深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平静无波,“都是为了项目顺利,为了叶总放心。这份申请我先拿回去,等您那边补充好材料,我再一起推进。您先忙。”

他转身离开,步伐稳健,背脊挺直。他能感觉到,身后刘文瀚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那目光里有惊疑,有不安,或许还有一丝重新评估的意味。

走出实验大楼,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汪楠却感到一股奇异的暖流,从心底某个冰冷的角落缓缓升起。那是一种混杂着紧张、后怕,但更强烈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实实在在的力量感。

他刚刚,没有依靠叶婧的授权,没有借助方佳的帮助,仅仅凭借自己发现的秘密和一番精心设计的话语,就让刘文瀚——这位叶婧倚重的技术大将、“新锐材料”的灵魂人物——的态度发生了微妙而关键的转变。他成功地传递了威慑,施加了压力,并且,没有暴露自己的底牌。

这不是依靠别人的恩赐或赏识得来的权力,这是他自己挖掘、自己掌握、自己运用的力量。虽然这力量源自于一个不光彩的、甚至危险的秘密,虽然使用它的过程充满了风险与罪恶感,但无可否认,它真实地改变了他与刘文瀚之间的“权力”关系。他不再是那个单纯来协调、来服务的“助理”,在刘文瀚眼中,他此刻至少变成了一个需要被认真对待、甚至需要小心应对的“潜在威胁”或“不确定因素”。

这种感觉,与他作为“汪助理”高效完成任务时获得的认可感截然不同。那种认可是外在的、依附于职位的、随时可能被收回的。而这种,源自于自身掌握的秘密和策略所产生的力量感,是内生的、隐秘的、只属于他自己的。它不光明,不荣耀,甚至带着毒刺,但它让汪楠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并非完全无能为力。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中,他终于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等待落子的、纯粹的“棋子”了。

他站在冬日的寒风里,抬头望着叶氏大厦高耸入云的玻璃幕墙。那里面,叶婧或许正在为“启明”的条款和父亲的手稿而心力交瘁;方佳或许正在某个画廊或沙龙里,筹划着她的下一个“艺术品”;而他,汪楠,这个一度被她们视为棋子、工具、甚至需要“拯救”的对象的年轻人,刚刚在她们看不见的角落里,完成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属于自己的“落子”。

这步棋走得险,走得暗,走得他自己都心生寒意。但它让他活了过来,以一种更清醒、也更冷酷的方式。他第一次感到,命运那沉重而模糊的轮廓,似乎被自己这微弱却坚定的力量,撬开了一丝缝隙。光从那里透进来,有些刺眼,有些冰冷,但那是属于他自己的光。他迈开步子,朝着大厦走去,步伐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沉稳,也更加决绝。他知道,从今往后,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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