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梦境。
分辨不出是真实还是假象，也分辨不出刚才的一切到底是现实还是幻觉。
吴邪看见刚才的一切好像幻灯片一样在眼前播放着，也许传说中的走马灯也不过如此吧。
到处都是烟雾，也看不清具体的景象，仿佛一切都那么虚无缥缈，摸不清形状，却要在无形中死去。
这些东西来的太多也太快，仿佛在短短的一两天、几个钟头里，这些事情像一大块巨大的面包塞给了吴邪。而吴邪呢？就算是他硬是吃了下去，也不能一时间消化掉。但是，这几年的经历所留下的后遗症在驱使着他接受这一切。
此时吴邪的心中不免冒出了一个自己都害怕的想法。这一切，就这么接受了，不觉得有一些奇怪吗？自己苦寻了那么长时间的闷油瓶，怎么反而在一开始就自动出现在他的眼前？本来无论如何也不能打开的青铜巨门，怎么就这样轻松的被自己打开了？还有本来十分固执的闷油瓶，又怎么这么轻易地就被自己说动？就算是他可能想在这之后跟自己玩花花肠子，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仿佛从一开始到现在，那些吴邪所希望的事情都一一在实现。
那么，这个时候就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了。虽说这个问题听起来十分弱智，但这其实一直是吴邪的一个心病。并且，那青铜门外的青铜古树也从某些方面在证实吴邪的想法。
痛苦在吴邪的心中沉浮，时而仿佛快要爆裂出来，时而有渐渐沉入心底不见踪影。
不是他想怀疑，而是他不得不怀疑。
现在的吴邪不再是过去的天真无邪，他知道，如果不去怀疑，遭殃的人可能就是自己。
痛苦在潜意识里蔓延，无形中渐渐有了形状，在身体的某一个部位留下了伤口，继续刺激着大脑，仿佛在催促着他醒来。
“不要想了，没有那么多可想的。”一个陌生的声音夹杂着清脆的铃铛声在吴邪的脑袋里回荡，“怀疑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铃铛声渐渐减弱，吴邪的意识也跟着清醒了起来，同时清晰起来的还有全身的痛楚，勾勒出身上的淤青和伤痕。
“小吴？你醒啦！”胖子见吴邪醒来，赶紧停下了手里正在包扎的动作。
吴邪正准备坐起来，却对上了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吓了一跳，差点儿又躺了回去。他这才发现张起灵正在抱着他。
“吴邪。”张起灵的声音淡淡的，让吴邪本来瞬间加快的心跳渐渐平静了下来。
等到吴邪清醒了点儿，才想起来之前自己是从断崖上摔下来的，他只记得自己救人不成反而拖了后腿。三人一起被“禁婆”扯下了断崖。而他自己向下滚了一段儿以后就昏了过去。
这里……大概就是断崖的下面吧？
正要抬头观察一下四周，吴邪才注意到头部和四肢传来阵阵刺痛，他抬起手朝头上刺痛的地方抹了一下，低头一看只见一手的红色。
“嘶……痛……”吴邪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丝嘶哑的声音。
张起灵按住吴邪的手：“你先躺下。”
他的力道不小，似乎带有强制的意味。吴邪也没有反抗，他才不会扛着伤逞能。虽然说不上是自恋，但是吴邪还是蛮爱惜自己的。再一看其他两个人，胖子一身肥膘伤得不重，而张起灵身手不凡，顶多也就擦破皮而已。结果最后伤的最重的还是吴邪自己，想想还真是报应。
“忍着点。”张起灵将手里的酒精瓶子稍稍倾斜，尽量让瓶子里的酒精少倒出来一点，为的是不让吴邪太过疼痛。
但是像这样直接地清洗伤口，说不疼绝对是骗你的。吴邪眉头紧皱，嘴唇差点儿也被咬破了皮。酒精混着血渍淌了下来，额角那里伤的也不算太重，也只是磕得稍微严重了点，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张起灵已经尽力把动作放到最轻，吴邪也不想矫情来矫情去地说疼，而且躺在张起灵的腿上，他的心情莫名地放松了许多。就好像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地方一样。
但是……这……
吴邪的心中略有犹豫。他又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昏过去时的梦。虽然那个梦只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几乎随时都能够忘记的想法。但是果然还是非常的令人在意。
等到张起灵把最后的绷带打上一个结，吴邪已经被疼痛折磨得有点儿虚脱了。
“小吴，你这不行啊，才歇了几年怎么就这幅德行啦？”胖子一脸担心地看着吴邪，这话明显是激他的。话里话外意思就是：还没把人家小哥带出去呢，你自己先把自己撂这儿了，那怎么行？
吴邪苦笑了一下，费了老大的力气才坐了起来：“咳咳……有水吗？”
胖子见吴邪也稍微打起了精神，送了口气，将手边的水瓶递给了吴邪。
后者接过水瓶猛灌一口，三个人决定稍作休整之后再探索一下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
“那些‘禁婆’呢！？”休息了半响，吴邪突然像想起什么来似的惊呼一声。
从那断崖上滚下来，按理说应该不会离崖下太远，那那些“禁婆”现在又跑到哪儿去了呢？难不成是凭空消失了？
谁知道接下来张起灵的话还真的暗中打了吴邪的脸：“消失了。”
张起灵这话一说，吴邪反倒听不明白了，只见他一脸疑惑地看着张起灵。
张起灵没有用“逃跑了”、“赶走了”、“被杀死了”这种词语，而是用了“消失了”这三个字。张起灵形容事物一向都是选用最精简最贴切的词语，像他这种惜字如金的人可懒得回头再去解释。所以，这个时候，吴邪完全可以放下一切其他的疑虑，相信张起灵的这个形容。
但是吴邪没有相信。
仿佛有一股特殊的情绪侵入的吴邪的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催促着他去怀疑一样。吴邪问道：“你说它们凭空消失了？这不可能吧？”明显的质疑的语气，充满了不信任和疑惑。
张起灵有些诧异地看了吴邪一眼。他没想到吴邪会摆出这样的态度来对待他说的话，一直以来，吴邪都是用那种五分好奇五分信任的态度来对待张起灵。像这样彻头彻尾地怀疑……好像还真的是第一次。
胖子看了看吴邪那一脸质疑的表情，后背突然间窜起一股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