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开往二道白河的火车。吴邪才有空接着思考那些模模糊糊的线索。

谁知道他还没坐稳当，就听见一个陌生却又略带熟悉的声音从上面传了过来：“小三爷，好久不见啊！”吴邪愣了愣，这不是那个在格尔木和他们一起的黑眼镜吗？

还没等他开口，黑眼镜就又说话了：“花儿爷叫我先在这接应着。装备都在二道白河了。”

“麻烦你和小花了。这趟走得急。”吴邪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扯了句客套话。

在吴邪的认知里，这黑眼镜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和闷油瓶不相上下，吴邪在道上也听过不少关于他们的传闻，两人并称“南瞎北哑”，不过这个黑眼镜似乎后来是在小花手下做事，而且办的都是解家的大事。看他这嬉皮笑脸的样，亏小花信得过他，吴邪在心里暗暗道。

“小三爷你客气什么？”黑眼镜笑道，“我们这不是奔着好处去的吗？”

黑眼镜这话说的真叫一个直白，吴邪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火车还没有开，列车上乘客下车上车，说话交谈声音络绎不绝，乍一听非常吵闹，但仔细一听也只是单调的脚步声罢了。

吴邪抬头向上铺看去，正巧对上黑眼镜那一张挂着笑容正向下张望的脸。

“小三爷，你可想清楚了。那地方可不是你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黑眼镜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也仍旧挂着笑，仿佛正在说一个笑话，“小三爷你想去哪就去哪，我们都管不着，但是我说这话可是为你好。”

吴邪苦笑了一下，把眼神收了回来。

不去？不去难道就这么憋屈着一辈子吗？

“花儿爷他们过来了。”黑眼镜最后朝吴邪笑了一下，就自顾自地翻过身去睡觉了。

一路无话。

无论什么时候，吴邪都觉得长白山脚下晴朗日子的天格外蓝。像一块湛蓝的玻璃，悬挂在自己的头上。

刚下了火车，就有一辆黑色的吉普来接他们。开车的是雇好的导游，看样子也是接触过不少土夫子的，看吴邪他们这架势一点儿也不发怵。后备箱里装的都是装备和军火，小花准备的东西差不多可以撑上十天左右。吴邪觉得此时此刻心里没有了起初下斗时的紧张感，反而心中多了些平静。四个人在山下分摊了一下装备，就上山了。

“在往上车就开不上去了，就在这下吧。”导游熄了火，将车子在路边停下来。

吴邪环顾四周，停车的地方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迹，已经是非常偏的地方了，而且在往上看就可以看见在不远处的白色连绵成片。看样子这个坡度相对来说比较平坦的，负重登山也比较轻松。

“胖子，那瓶子出土的位置大约在哪个方向？”吴邪问道。

胖子将背包从后备箱里拖出来，一把甩在肩上：“你问我我问谁啊，我那次又没下地怎么会知道？难道你要我对着瓶子问‘不好意思啊小兄弟，你之前住在哪儿啊’？”

吴邪没好气儿地瞥了胖子一眼，心说：这人怎么到哪儿嘴都闲不住，正经话没多少，嘴炮起来一火车。不过转念一想，这才是胖子啊，不会扯皮的胖子还能叫胖子吗？

听到这那导游笑了起来：“这一带我都比较熟悉，就看你们想去哪边了。”

吴邪想了想：“胖子，你还记得咱们那次出来的地方吗？”

胖子听了咽了咽口水道：“靠不会吧 ，但是谁还记得那个鬼地方啊！”

从怪鸟口中逃出生天的事情胖子可忘不了，上一次找偏了位置，被那汪藏海摆了一道，现在没想到又要正门不走走偏门。

吴邪一眼就看穿了胖子的想法：“想走正门？正门咱走的进去吗？”说罢他顿了顿，“你不记得我记得，我之前还去过一次……不过我不认识具体的位置。”

“小三爷你不会是路痴吧？走过两次的路还不认识？”黑眼镜笑嘻嘻地冲吴邪这边看过来。

吴邪耸了耸肩道：“坦白说，我那次是滚下去的，还被小哥给救了。”

“靠，天真，你行，我胖爷真是服了你了。”胖子挂着一脸便秘的表情朝吴邪竖起了大拇指。

但是吴邪现在却在想另一件事情：那闷油瓶子为了救他可是断了手。要是他去的地方十分凶险……不，是一定十分凶险……吴邪一直在心里的想法又得到了印证。但是他只是根本不想承认这个想法罢了。

“行了，抓紧时间。”吴邪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己这么有时间观念。

导游让吴邪说了一下那一带的地貌和大概的位置。导游点点头说他知道那一边，但是离他们停车的地方比较远，建议急行军。吴邪他们也没有异议，于是四个人即刻动身，跟着导游向那茫茫雪山上进发。

在深深的积雪中长时间步行，吴邪不是没有走过，但是这次似乎格外的累，也许是因为走的很快的缘故吧。吴邪虽然疲劳，但是也使劲打起精神来：要是还没到地方先倒下了，还倒个屁斗，要是比起他自己将要面对的那些东西，这点疲劳还真是连鸡毛都不算。

天色也渐渐地黑了下来，直到星斗挂满了天空，几个人才决定找个地方先休息一晚。

草草地吃完了饭，黑眼镜说第一班他来守。吴邪此刻也没什么睡意，就跑到外边来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小三爷，不困？”黑眼镜见吴邪抽烟，也掏出一支来，“借个火呗？”

吴邪懒得挪到那边去，就一把把打火机丢给了黑眼镜。

“谢了。”

打火机发出“叮”的一声，点火，深吸一口，吞云吐雾。

烟雾飘散到雪山的夜色中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吴邪有的时候觉得看着那烟雾飘来飘去也是一种消遣，不过在雪山冰冷的空气中，烟雾很快就会消去。吴邪甚至开始担心闷油瓶会不会也跟这烟雾一样。

两个人沉默着，只有烟雾不断地在夜色中飘散，隐去。

“小三爷。”黑眼镜掐灭了手上的烟，在脚下碾了碾，“我觉得咱们这次大概是去错了。”

吴邪奇怪道：“为什么？”

“这地下的气，似乎正在改变。”黑眼镜仰起头朝着夜空看去，仿佛正在看一件举世闻名的艺术品。

“正在改变？”

“是的，就像一个人在牵动着这些气。通俗来说，就像扭转乾坤一样。”

吴邪皱了皱眉。他明白黑眼镜在说什么，黑眼镜想说的是，这云顶天宫里，有什么人正在改变这个局，而改变局的人，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张起灵。

但此时此刻吴邪心里想着的却是：他张起灵那么厉害，都能逆转天命之局，为什么不好好活着，反而固执地一味求死。

吴邪捏灭了烟头上的火星儿，默默地站起来，回到了帐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