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了岁月痕迹的老旧车门在一阵摩擦声中缓缓地向着两侧滑开。
混合着潮湿的泥土与腐朽的木头气息的冰冷空气从门外倒灌了进来。
白语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车门前。
门外,是一个看起来已被废弃了多年的老旧站台。
整个站台由一条条被岁月侵蚀得有些发黑的厚重枕木铺就而成。
在站台的中央,孤零零地立着一根生了锈的铁质灯杆。灯杆的顶端,一盏昏黄的白炽灯泡正散发着如同鬼火般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
在灯光的下方,挂着一个木质的站牌,它的油漆早已剥落了大半。
站牌之上,用充满了年代感的书法字体写着三个已经有些模糊的汉字。
——无月台。
在站台之外,是一片被浓重得化不开的灰色迷雾所笼罩的无尽黑暗。
白语的面前出现了他进入这个领域之后的第一个选择。
是留在这趟虽然充满未知,但至少还在运行的列车之上,去往一个更加未知的下一站?
还是,从这趟列车之上走下去,去亲自探索一下眼前这个诡异的“无月台”?
白语只犹豫了几秒钟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抬起脚,一步一步走下了列车。
因为他很清楚,在面对这种规则类的恶魇领域时,被动地等待永远都只会迎来最糟糕的结局。
只有主动地去接触规则,去试探规则,甚至……是去打破规则,才有可能从这片绝望的棋盘之上,找到那唯一的一线生机。
就在他的双脚踏上冰冷坚实的木质站台时,他身后那扇老旧的车门在一阵“吱呀”声中缓缓地关上了。
紧接着,整趟列车在一阵“哐当”的震动之后,再一次地缓缓启动,最终,如同一个完成了自己使命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驶入了那片无尽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白语的退路被彻底地切断了。
……
静滞之海的灰色沙滩上。
吞噬了白语的诡异漩涡在完成了一次精准的捕食之后,便如同一个吃饱了的怪兽,在一阵无声的扭曲之中缓缓地缩小,最终彻底地消失不见。
海面再一次地恢复了那片如同灰色玻璃般的永恒静止。
仿佛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不真实的幻觉。
沙滩之上只剩下了安牧、莫飞、兰策以及陆月琦四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老……白……”
莫飞魁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他看着那片空无一物的灰色海面,赤红的双眼充斥着无法抑制的震惊、愤怒以及一丝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猛地发出一声咆哮,转身就要向着漩涡消失的方向冲过去!
“老白!”
“站住!”
安牧充满了威严的吼声如同惊雷般在他的耳边炸响!
他一把抓住了莫飞的肩膀,用他钢铁般的臂膀将莫飞死死地按在了原地!
“放开我!队长!我要去救他!我要把那个该死的漩涡撕成碎片!”莫飞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他像一头疯狂的困兽不断地挣扎着。
“你冷静一点!”安牧的声音里同样充满了痛苦与愤怒,但他却必须强迫自己保持着作为指挥官的冷静,“你现在过去,除了白白送死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你难道想让白语的牺牲变得毫无价值吗?”
安牧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盖脸地浇在了莫飞那几乎要被怒火所吞噬的理智之上,让他那疯狂挣扎的身体缓缓地停了下来。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着那片死寂的灰色海面,最终,猛地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沙地之上,发出一声充满了无力与自责的痛苦嘶吼。
“该死……该死!都怪我!如果我刚才再快一点……如果我……”
兰策的脸色同样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他那双一向充满了冷静与理性的眼眸里,此刻也盛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与茫然。
他手中的探测仪之上代表着空间波动的曲线在一瞬间便从一个极其混乱的峰值跌落到了无限趋近于零的水平线。
“……空间坐标……完全消失了……”他的声音干涩得像一块被风干了的树皮,“我们……跟丢他了。他已经被那股力量,拖入了一个我们完全无法被感知的……未知维度。”
陆月琦早已瘫软在了地上。
她那张毫无血色的小脸上被滚烫的泪水所彻底浸湿。她只是死死地抱着怀中那个古旧的六分仪,娇小的身体如同被狂风吹拂的枯叶般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就在这时,她怀中那个一直沉寂着的六分仪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金色光芒。
一股充满了“守护”与“链接”概念的微弱能量波动从六分仪的内部一闪而逝。
“他……他还活着!”陆月琦猛地抬起头,那双被泪水模糊了的眼眸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但却无比坚定的希望之光,“我能感觉到!他……他还活着!这个六分仪……它和白语之间……还有一丝联系!”
安牧看着女孩手中那个散发着微弱金光的六分仪,那双锐利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