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成长了。
“……哦?……”船长的“头”缓缓地转向了陆月琦,那片模糊的黑暗之中似乎荡开了一圈充满了意外的涟漪,“……一个……有趣的小家伙……你的灵魂里……也同样藏着一份不愿被遗忘的‘执念’……”
“……但是,你的那份执念……又能给你带来什么呢?……除了无尽的追寻与失望之外……它什么都给不了你……”
船长的低语再一次响起,这一次,目标转向了陆月琦。
陆月琦的眼前也同样浮现出了幻象。她看到了自己那间小小的直播间,看到了自己为了寻找外公失踪的真相,而一次又一次地在那些充满了危险的灵异地点进行着徒劳的探索。她看到了自己在那本古旧的日记本前,因为无法解读那些诡异的符号而感到的无力与挫败。
“……放弃吧……小家伙……”船长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你所追寻的真相……早已被时光的大海所彻底吞噬……你永远也找不到答案……留下来……在这里……你可以忘记那份求而不得的痛苦……你可以……获得解脱……”
“不!”陆月琦的回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更加的响亮,更加的坚定,“或许我永远也找不到答案!或许我所做的一切真的都是徒劳!但是,这并不能成为我选择‘忘记’的理由!”
她紧紧地握着白语的手,仿佛要从他那冰冷的指尖汲取力量。
“因为,那份执念,那个真相,是我和我外公之间唯一的‘链接’!如果我连这个都忘记了,那我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她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地斩断了船长用“解脱”所编织的虚假幻象。
船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似乎没有预料到,眼前这两个看似脆弱的人类,竟然拥有着如此坚定的意志。
“……既然……你们不愿接受我的‘仁慈’……”他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的冰冷与空洞,那份伪装出来的疲惫与悲伤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被拒绝后的无尽怨恨,“……那么……就和我们一起……永远地……在这片被遗忘的大海之上……流浪吧!……”
伴随着他话音的落下,整个船长室的怨念在一瞬间暴涨到了极致!
那些之前在走廊里出现的“幽灵水手”再一次地浮现了出来!这一次,他们的数量变得更多,身影也变得更加的凝实!他们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之中缓缓地向着两人逼近,那一张张没有五官的脸上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意!
“白语!”陆月琦发出一声惊呼,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水手身上所散发出的怨念,正在疯狂地侵蚀着她的精神防线,让她那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再一次地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别怕。”白语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将陆月琦更加用力地护在了自己的身后,那双深邃的眼眸冷静地扫视着周围那些不断逼近的怨念集合体。
“黑言,它的弱点!”
“我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我亲爱的小白语。”黑言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玩味,“它的力量源自于‘被遗忘的悲伤’,而它的弱点,自然就是‘被铭记的希望’。去唱响那首歌吧,用你们那可笑但却异常坚韧的意志,去为这首充满了绝望的安魂曲,谱写出一个全新的结局。”
被铭记的希望……
全新的结局……
白语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明悟。
他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幽灵水手”,又看了一眼那个坐在主位之上,散发着无尽怨恨的船长。
他突然明白了。
他们不能再唱之前那首充满了悲伤的歌谣了。那首歌谣本身就是怨念的载体,唱响它,只会让这里的怨念变得更加的强大。
他们需要一首新的歌。
一首能够唤醒这些沉睡灵魂心中那份对“故乡”与“生命”的眷恋的歌。
“陆月琦,”他转过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看着身旁的女孩,“还记得那首歌的旋律吗?”
陆月琦愣了一下,随即用力地点了点头。那首旋律早已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忘了那些悲伤的歌词。”白语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现在,跟着我,用心去感受,去想象。想象我们不是被困在这艘绝望的鬼船之上,而是正航行在一艘满载着希望的归乡之船上。”
“想象着,在那片蔚蓝大海的尽头,有我们最思念的亲人,有我们最温暖的家,正在等着我们回去。”
白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将自己所有的意志都凝聚了起来。他不再去想那些痛苦的过往,也不再去想那些危险的未来。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画面。
那是在调查局总部,在那间充满了喧嚣与烟火气的餐厅里,安牧、莫飞、兰策……那些他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同伴们,正围坐在桌前,用充满了期盼与担忧的眼神,等着他“回家”。
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与力量从他的灵魂最深处涌出。
他缓缓地开口,用一种低沉但却充满了希望的全新曲调,重新地唱响了那首古老的歌谣。
这一次,他的歌声里不再有丝毫的悲伤与绝望。
有的,只是对“归乡”的无限渴望,以及对“重逢”的坚定信念。
“……升起白帆……驶向晨曦初升的海洋……”
“……带着过往……将所有的思念都点亮……”
陆月琦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看着身旁这个男人那张在黑暗中仿佛在发光的侧脸,看着他那双虽然紧闭但却仿佛能看到万千星辰的眼眸,她那颗因为恐惧而冰冷的心,在这一刻被一股无法言喻的炙热所彻底点燃。
她的脑海中也同样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那是她外公的书房。那个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的老人,正坐在摇椅上,一边抚摸着她的头,一边用他那略显沙哑的嗓音,为她哼唱着一首她早已忘记了名字的、充满了异域风情的古老歌谣。
那首歌谣的旋律,与此刻白语所唱的,竟然有七八分的相似!但外公所唱的,却并非是悲伤,而是一种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探索!
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