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车子驶下匝道,呈现在程陌面前的是两条分叉路,她把车停在路中间,铺满一地白雪的道路上,没有任何轮胎印,似乎整个荒芜的大地,仅她一人一车。
程陌松开刹车,手里的方向盘流畅地向右转了一圈,雪未停,只是在雪白的道路上,终于留下一串黑色的轮胎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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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了一夜,在凌晨日出之前,悄然到达若羌,但并没有驶入县城,而是停顿在入县的附近村落里。
张彪一伙人这次损失惨重,经过昨天的激战,又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夜的路,所有人疲态不堪,能开的车辆只剩两辆,加上受伤的手下全是枪伤,又不能撒手不管,只能先把严重的人安顿好。
相对青海的暴雪肆虐,今天的新疆境内并没有下雪,远处山巅横卧,似矫健飞龙,直入苍穹一般。
金灿灿的阳光柔和的罩在远处的阿尔金山山脉上。雪山上融化的雪水,顺着高山缓缓流下山脚,形成一条蜿蜒细小的河流,静谧而又温柔。
他们选了处靠近河流,相对平坦又隐蔽的地方搭建了简易的四个帐篷。张彪安排下面的人先把受伤的人身上的子弹取出来,进行简易的包扎,然后又开始命令其他的人清点物质。
季锋被绑在车头的保险杠上,脸上血渍干涸似是一道狰狞的疤痕,十分醒目,却是一点也不显狼狈,更显得整个人阴鸷腹黑。他顺势靠在保险杠上,犹如一头狩猎的狼,盯着附近忙碌的背影,黑眸深幽,冷静而又锐利。
见到张彪拿着地图向自己走过来,他忽然笑道,“今天天气很好,适合下地干活。”
“你放心,到了墓地,我会让你死得很明白!”张彪毫不掩饰自己的杀心,当他拿着M2疯狂扫向自己的人,张彪就明白了,眼前这个人的狠辣绝情与他有过之而无不及,是绝对留不得的。
张彪蹲下来,“我们来做一笔交易,怎么样?”他把一张泛黄的牛皮纸质地图平铺在地上,指着地图上的一处,“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然后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季锋看了眼张彪左耳上戴着的蓝牙耳机,讥笑,“你又不会放过我,凭什么我要答应你?”
张彪不置可否,“至少在你死之前,起码能见证到一个伟大文明的发现!”
季锋冷笑,“当我三岁小孩?我可没你他妈高尚伟大,大家都是求财而已,你不用在我面前装|逼。”
“我调查过你。”张彪顿了一下,一瞬不瞬的盯着季锋,“如果你只是普通的盗墓贼,咱俩还没那么多事儿,可惜你不是。虽然你在国外长大,但是要查你,也就不过花了点功夫。”
季锋嘴角微勾,面色从容淡定,黑色的眸色里锐利而又冷酷,他淡淡开口说,“那又怎么样?”
从他回国,踏上这条不归路开始,便是九死无悔。
季锋道,“你不用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因为我手里掌握的信息要比你多得多。”他话锋一转,“现在我们已经进入阿尔金山脉,往南是于柴达木盆地,往北是塔里木盆地之间,东西与祁连山和昆仑山两大山系相连,你是想知道从哪条方向走比较捷径。”
季锋继续说,“你把祁连山和塔里木盆地以及阿尔金山的方位同时圈起来。”
只见张彪用手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个圈,他轻轻压了下耳朵上的蓝牙耳机,随后说道,“你给的这个方位太广。”此前他们找来许许多多的勘探家和风水专家,一起研究过阿尔金山山脉附近的所有风穴,大家一致认为,昆仑山其实是最为捷径的路线,但是......
昆仑山常年积雪,此时正值冬季,山脉连绵延长,狂风暴雪,根本没有入口可进。
季锋,“你在圆圈里画一个七芒星。”
张彪嚯的站起来,怒道,“你他妈玩我?”
季锋却是一脸认真,“不会画?”
张彪重新蹲下来,从包里拿出一支笔,一边画,一边警告,“你他妈要是玩我,我弄死你……”画到最后一笔的时候,声音戛然而止,张彪有些紧张,握笔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季锋瞧着他的表情变化,唇角不经意地微微翘起,下巴指了指,“墓址就在这阵图里。”
张彪有点不敢相信季锋会这么爽快的告诉他墓址的方位,这时,蓝牙那头的人开口说道,“找他要进山口的方法。”
季锋像是听到一样,还不等张彪发问,继续说,“你这地图还是太新了点,我得到的那张地图上,柴达木往西有条狭长低势的绿洲,那儿就是入口。”他只是大致说了一下方位,却让蓝牙那头的人大惊。
张彪把地上的地图拿在阳光底下,反复颠倒正反看了好几遍,确定这上面确实没有季锋说的那一处绿洲。
这确实是令人匪夷所思又极具诱惑的入口,昆仑山的难度,其他地势的劣质环境条件,都让设备先进的人类在大自然面前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高原上的太阳哪怕是在冬季也依然比平时落得晚一些,天还没黑,张彪手下已经拿出野外炉具开始生火做饭,他们原定计划是在太阳落山之前尽可能把晚饭解决,然后原地修整,凌晨3点收拾出发,受重伤的人继续原地待命,稍后,公司会派一批精锐的人过来接应。
吃过晚饭,大家已经力困筋乏,抵挡不住的倦意一波接一波袭来。偏在这时,有人开始闹肚子,紧接着一个二个开始轮番跑向帐篷后面的一片空地里,只听天地间疾风骤雨,屁声滚滚。
张彪捂着肚子出来的时候,冷冷的瞥了眼不远处坐在地上的季锋,他们只给他吃了一个馒头,这时候,寒风潇潇,他靠在保险杠上闭着双眼,除了脸色苍白以外,看不出表情。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头,四周立刻陷入黑幕一般,只剩此起彼伏的屁滚尿流声。
冷风席卷,季锋不可察觉地蹙了下眉头,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声响,接着绑在身后的双手被一阵力道拉扯得有些用力。季锋蹙眉,“天黑了,眼就不好使了吗?你哥怎么教你的?”他以为是黑子。
身旁的人没有回答,只是靠得季锋更近了些。
鼻尖传来一股似有若无的淡香,季锋立马发现有点不对,等到对方那双冰冷细软的双手不经意触碰到他的双手时,季锋的身体像被刀劈一般,浑身一颤,不敢呼吸。
好不容易松了绑,季锋还来不及放松僵硬的手腕,一只冰凉的手就捂在自己的嘴上,“是我!”程陌怕他开口又是骂人,赶紧出声,“跟我走!”
夜黑风高,季锋一脸阴沉,反手一攥,就把捂在嘴上的这只手握在自己手里。程陌刚想要扯回自己的手,却只见季锋已经把她扯起,往车后面走去。
他的力道稳重厚实,程陌没由地一阵踏实,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刚开始他们是悄声小步,到最后离营地越来越远,两人才一路狂奔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程陌另只手抓住季锋的手臂,拖住他。季锋回头见她脸颊通红,像是有东西卡在喉咙里,让她喘不过气来。
他差点忘了有些人在高原上奔跑是会要命的......
后方远远有灯光射来,季锋暗道一声不好,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程陌随他朝后也看了一眼,终于缓过气来,她把手从季锋手里抽回,顺势推了他一把,“你赶紧走,我来拖……”她还没说完,只觉天旋地转,季锋搂住她的腰,用力一提,就把她整个人抗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程陌来不及发火,季锋扛着她已经迈着步伐飞快地朝村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