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指了指外面,“烟头别乱丢,外面有垃圾桶,丢准点!”
这时,程陌走过来,把身份证递给老板。
老板看着季锋,“你的呢?”
季锋掏出身份证递过去。
老板把两张身份证平放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象征性的对了对容貌,程陌还戴着护目镜,他也不说话,低头认真抄写着上面的身份证号码。
季锋垂眸盯着另外一张看。
那张清秀娟丽的容貌,眼睛细长,绷着张脸,冷冷的,没有表情。
————她叫程陌。
而程陌则是心胸坦荡的审视他的那张身份证,她抿紧双唇,身份证上的照片,和他现在的模样分毫无异,应该是最近办的,弄不好可能是张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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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锋的那间房钱阿豪先前已经付过了,程陌把房钱交了以后,老板把两人的身份证和房间钥匙一并交给他们。
黑子不知道何时站在程陌的背后,他凑近程陌耳边,惊讶的哇了一声,“程陌,你长得真漂亮!”
程陌的脸顿时黑下来,她捏紧手里的钥匙,尖锐的金属深深刺痛她的手心,她不以为然。
她忍了又忍,几乎是咬碎银牙般用又低又沉的声音冷冷道,“能离我远一点么?”
她想起黑子那排黄牙,强迫自己把这令人反呕的画面移除大脑。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黑子被她冰冷的态度怔到,连连退到门口。
正巧,阿豪走进来,满脸怒气。
他朝着老板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谩骂,“我草.你妈,你这破地方连个冷水都没有,好他妈意思收60块一晚么!”
他把桌子拍的砰砰响,“没水老子也不和你计较了,你这店是黑店吗?连个热炕都没有,被子枕头都可以绞出水来了,你他妈给老子去睡睡看,这能睡人吗?”
国道马路边混生活的人,哪类人没见过?
那老板算是见过场面的人,知道阿豪这类人不好惹,单冲刚刚让他拿出身份证登记的时候,他不仅不拿,还满口粗话把他吼了一通。
他打开门做生意,不爱与人起冲突,也不是任人随意辱骂的主,当即回击,“你吃了炸药么,咋动不动就日噘人哩!难道不知道大西北除了不缺太阳,啥都缺吗?”
“这段时间天天都是暴风雪,别说人,连个屁都没见着,我把炕烧热给谁用去啊?我掐指算的出你们大半夜来住店吗? ”
越说他越觉得委屈,“这是什么季节,你出门不看天气预报吗?这个天谁会出来旅游?”有些话点到为止,老板不敢多加揣测。
见老板敢堵自己的话,阿豪恼羞成怒,抡起胳膊就要干一架。
这时季锋压住他的肩膀,低声在他耳边说,“别闹,收起你的臭脾气,别把人引来了!”
阿豪瞬间把手收回,瞪着老板,“老子肚子饿了,你这儿有吃的吗?”
都是明白人,老板也不计较,“出门左边最里面是间厨房,那里有拉面和包子,灶台的火只是被封了没灭,你们自己去弄。”
说罢,他转身就往卧室门走去,想了想,赶紧又回头说,“院里右边有口井,没水的时候,我们都是打那的水喝。”
阿豪哼一声,拉着季锋和黑子往厨房走。
走到门口,季锋微微侧身,用余光瞥了眼程陌,她正低头专心致志的拿着湿巾不停擦拭双手,仿佛在自己的世界里,容不下多余的人。
季锋他们好久走的,程陌不知道。当她看着被擦得红肿的双手,终于感到一丝疼痛,这才反应到自己的强迫症又犯了。
人最怕的不是得了不治之症,而是在这条痊愈又犯,还明知故犯的病路上,反反复复永远没有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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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陌背着包一脚踏进房间,就知道刚才阿豪所言非虚,潮湿的霉味充斥满屋,光是看着那湿漉漉的被子,她就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今天水喝的不多,索性连卫生间都省得踏进去。她把防潮垫直接铺在床上,然后站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掏出支烟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