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安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扑过去死死抱住燕宁世子,着实有些不成体统,在李叙和一众宫婢的帮助下,墨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勉强将临慧推开,深深地觉得这比阻止临忌耍流氓还要艰难。
临慧仍是不死心,不断挣扎着,朝墨玉那边伸着手,嘴里不停地喊着:“离修哥哥……离修哥哥!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墨玉心头一跳,可临慧来来去去只有这么一句话,任旁人怎么询问,她也只是不停地扭头朝墨玉的方向看去,高声呼喊渐渐变成喃喃自语,唯有目光始终落在墨玉身上。
李叙和宫婢们都忙着应付再次失控的公主,白脂融皱起眉头,略带疑惑地看了墨玉一眼。墨玉并未和他娘说过围场遇袭一事与临慧有关,想必他爹和他心照不宣。这会儿墨玉没法儿对他娘解释什么,只好假装茫然地冲她摇了摇头。
墨玉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再这么待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刺激到临慧。白脂融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拧眉道:“修儿,你先回吧,不必等我,我进去再看看慧安公主。”
他娘都这么说了,墨玉本就不愿意继续留下,便顺着他娘的意思先行离开悦宁宫。一路上,他止不住地一直在琢磨着临忌究竟对临慧做了什么,使得临慧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他虽然并不关心临慧,内心深处甚至毫无同情心地认为临慧罪有应得,却有些担心临忌没处理好这件事,留下痕迹教人发现。
待墨玉从沉吟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竟然真的听他娘的话直接出宫了——他好像答应过晚些去找临忌来着。
可如今已经出了皇宫大门,马车都行走一段路了,去而复返多少有些不合适。墨玉掀起马车帘子朝外看了看,犹豫片刻,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算了,难得一次言而无信……那就言而无信吧,反正临忌又不是外人,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顶多届时让临忌多埋怨几句便是了。
这么想着,墨玉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一门心思琢磨起了别的事。
临忌却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当天夜里,墨玉和爹娘一同用过晚膳,又陪俊儿玩了一会儿,回到修竹居便让人备热水,打算沐浴过后再看会儿医书就歇下。
十月下旬的天气已是处处透着寒意,但也并未到冷得刺骨的程度。懂事的丫鬟早已经在屋内烧了炭,墨玉从室外走进卧房,只觉得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十分舒服。
他正要喟叹一声,身后的房门忽然发出一声轻响,自动关上了。墨玉目光一凝,尚未有何反应,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那清雅的竹香融进了室内暖洋洋的温度中,好似要化开一般,徐徐地在他鼻尖处弥漫开来。
墨玉眉尖一挑:“临忌?”
话音刚落,他的腰身便被身后那人用胳膊圈住了,温热的唇瓣随即落在他略有些冰凉的耳垂上,带着几分撒娇意味地蹭了蹭。
“表哥真是好生无情,不久前明明答应过晚些来看我的。”临忌亲了一口他的脸颊,许是在外边儿待得太久,墨玉的脸也是凉丝丝的,“可怜我在宫中傻乎乎地等了那么久,却迟迟不见表哥的身影。”
墨玉伸手按住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是暖的,这人约莫已经在室内等了他一段时间。墨玉自知理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干巴巴地道:“……你在这里躲了多久?”
“小半个时辰吧。”临忌顺口回答,不依不饶地继续在他耳边道,“公子真是好狠的心,忍心让我独守空房……”
一会儿“表哥”一会儿“公子”的,墨玉被他闹得啼笑皆非,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次的确是我不对,你要怎么样?”
临忌没说话,凑过去嗅了嗅他颈侧的气息,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又绕到墨玉身前,低头闻了闻他衣襟上的味道。
“怎么了?”墨玉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变狗了?”
临忌眯缝着眼眸盯着他:“阿玉,你说实话,你抱过哪个姑娘了?”
墨玉:“……”
他低头扯住自己的衣襟嗅了嗅,愣是没闻出这味道和平时有哪里不一样。他今天确实是被临慧抱过,可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他在外面没少吹冷风,回王府后又陪爹娘用晚膳,方才还抱着俊儿玩了一会儿,临忌居然闻一闻就判断出了他身上有女子的味道?
这厮是属狗的么?
他震惊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临忌却只当他是心虚,又看见他下意识扯衣襟的动作,更疑心墨玉是不是真的偷偷摸摸去私会哪家小姐了——难怪没时间去找他!
这么一想,临忌愈发觉得有可能,平时墨玉极少会像今日这样随意失约,一般说出口的话便会做到,偏偏今日就是无故失约了——难不成他家阿玉真是瞒着他去找哪家小姐了?哪家的小姐能有这么大能耐让阿玉这般神魂颠倒?
临忌越想越停不下来,自己都觉得隐隐有些要走火入魔的意思,恨不得将眼前这人的衣服全扒了。
墨玉震惊过后,还未开口,便被临忌推到了墙边。临忌的力气不大,他撞在墙上不至于有多疼,却正好退无可退,很轻易便被临忌一把抵在墙上。
临忌直勾勾地盯着他,低声道:“哪家的小姐?”
墨玉见他这副模样,莫名有些想笑,赶紧忍住了,却怎么也忍不住想逗一逗临忌的心。他无奈地道:“没有。”
“你身上有女子的脂粉味。”临忌直白地道,“味道很重。”
墨玉将抵住他的临忌推开一些,听了这话,侧重点不自觉地偏了偏:“你对女子身上会有什么样的味道倒是很熟悉啊——也是,以前没少和你那些红粉知己卿卿我我。”
临忌:“……”
无端端被倒打一靶,临忌更觉得这人必定是有什么瞒着他,才要这样故意转移话题。他重新按住墨玉,心中的醋意怎么也压不住,混杂了些许他也说不明白的情绪,某些阴暗的念头迅速滋生,在他内心深处连成一片,满怀恶意地朝他汹涌而来。
许是因为这种说不上的焦躁还是阴郁的情绪,临忌一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手劲儿,这一下按得应该是有些重了,他看见墨玉微微皱了皱眉头。临忌下意识地松了点儿力道,却没放开墨玉,反而挨得更近。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碰过别人。”临忌近乎执拗地低声道,“阿玉,是哪家的小姐?”
墨玉看不见他的脸色,临忌的下颌抵在他的肩上,说话时嘴唇几乎要贴上他的脸,按在他身上的手力度却越来越大。墨玉怀疑这厮是想拿他试一试“徒手捏碎人骨头”,有些难受地挣扎了一下,一如既往地没挣脱。
力气还真大。
墨玉微微皱着眉头,徒劳地活动了一下抵在临忌身上的手:“没有哪家的小姐,我也没碰过别人——我说没有你信么?”
他想起临忌在宫中对他的那一番试探,虽然觉得这种小把戏无聊至极,可还是忍不住记仇地将这个问题还给了临忌。临忌的呼吸微微一顿,似乎是笑了:“阿玉,你不愿意和我说吗?”
“我说了没有。”墨玉略带嘲讽地一勾唇,“你不信是么?”
“我信。”临忌毫不犹豫地道。
话音刚落,他便放开墨玉,深深地看了墨玉一眼——墨玉说不清那一眼里究竟有什么,只是莫名地被他看得有些心惊。他一声“临忌”还没唤出口,有关临慧的解释更是没来得及说,便感觉到衣襟被临忌不轻不重地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