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的脚步顿了顿，他应该也察觉出了孤魂的异样，然而回魂一事第一必得此魂甘愿，第二该魂必须健全有力，如今这两个条件无一满足，时限也到了，强求怕是不行。

心好疼……

数百年前那一日，徐邈没能下阶梯来救你，最终累得你死得那般不甘不愿。

今日，情景再现，我想来救你，却无可奈何……

“华烬！不能再下了，她……她就要散了……”

神仙终于停了脚步，阶下的孤魂热切地等待他的拥抱，而他却无法再迈出一步。

今日是百日之限的最后一日，怪只怪他来得太晚，最后这缕魂已经等待太久没办法回去了，之所以能撑到现在，也仅仅是凡尘中的一点执念。

如今，是让魂早日解脱而去还是逼她再徒留一会儿全在华烬一念之间。

阮音看着他们，心中怅然，她知道华烬此时更不好过，这一生若是离了最后这一魂一魄恐怕她也撑不过人世一年，而且再无来世。

然而，等待已经太久了……

长阶下的孤魂凭着一点期许跪着不散，注定也留不住几日，与其让她这般不如……

小阮音不自觉地留下一滴泪来，她突然想替华烬做一回选择。

轻轻附身，在孤魂耳边道了一句。

华烬听不清对方耳语，只见原本热切看着他的残魂突然释然一笑，眉间戾气顿消，一眨眼竟变作少女模样。

残魂张张嘴，没有声音，华烬读着唇语，泪如泉涌，心如刀割。

爱你……

魂消不灭！

“走吧，回家了……”

小女孩阮音拉拉跌坐在地上泣不成声的神仙，她面上平静而慈悲，仿佛刚才之事皆与她无关。

良久，华烬抬起头来，他再次对上女孩儿的眼，这一次，终于平和。

“呐，你的事办完了吧？”

“……”

“那是不是可以陪我去办我的事了？”

“……”

“哎呀，你这表情真不可爱，好歹我也陪了你那么久，你这时不应该一口答应吗？”

“……你……你有事？”

“我？啊！对呀！哎呀，我何止有事，事还多！天天陪你跑动跑西，名山大川看了不少，却是一处没玩，好吃好喝见了太多，却没一个下肚！这都是大事！”

“……”

“等等，我想想先做什么……不如，先去崇明居吃烤羊排怎么样？前段时间我听路上的一个大爷说，崇明居的烤羊排外酥里嫩，好吃得不得了！华烬，你陪我好不好？”

“……好。”

初冬的天气，在东方又湿又冷，一大一小两个影子踩在人间。

旧都皇城越离越远，地府他界也没有什么好逛。

小手牵着大手，只能于人间留连，倒也是说不出的逍遥自在。

往事一笑罢了，今后……

也一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