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阮音回无尘宫,敖瑾已打听到些消息在那方等候了。他这几日也受了不少折磨,神情疲惫,头发胡子一大把,乱糟糟的,似乎都不曾打理过。
敖瑾之前按照小蛇的嘱咐去安抚华烬,见好友一脸沉重,神智不清,似是受了大苦,就算不嘱咐也估计闹腾不起来,又心酸又难过。想好友那时与自己在魔界边境大战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再观他一夜之间颓唐至此,忍不住泪湿满襟。
天后谨慎,那日瑶池宫中之事无人晓得,就连当时还有哪几人在到底因了什么事惹得华烬动武也被瞒得密不透风。
“好友此去,勿念勿悲,此事皆因我而起也只能因我而平。”
像是遗言,虽有遗憾之意却全然无悔。
敖瑾想要再劝,临出口却无甚言语,只得嘱咐他一再保重。
“你从来都不愿多说打算,有什么事也喜欢放在心里,可是而今毕竟不同,你早已不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做什么决定之前至少想想小蛇……”
或许是好友之间的感应,敖瑾总觉得华烬在计划一件危险非常之事,他突然感觉心中慌乱,赶紧找了个寄托相劝。
然而,华烬只是惨然一笑,眸中星光点点,终是一声长叹。转身摆摆手,不再多言,他如今被封了周身术法连个凡人也不如,索性还有这样一个好友,即便不便嘱咐也晓得如何处理身后之事。
华烬已经决议赴死了。
这倒不是怕了天界那帮神仙,若是放作之前,他定不会这般甘愿。尔虞我诈之事他在还是个凡人时已经懂得不少,只是那时无牵无挂,所以勇猛无畏,别人自然都怕他。然而,天后这次是算透了他,旁人都以为是瑶池宫中酒水醉人,却不知真正逼他屈服的是杯中幻化出的蛇影……
敖瑾惨白着一张脸告别好友,他抬头看着天牢上那块牌匾,痛恨非常又无可奈何。
正当苦无头绪时,身后竟有些奇怪的动静。敖瑾是龙族武将,体感敏捷,说得夸张点身后长着眼睛。他此刻虽然怅然无措,基本的警觉却没有放下。
身后有一个人正鬼鬼祟祟地观察他,悉悉索索的动作应是个躲避经验的看客。
天牢是九天禁地,这儿关着的都是是非之人,来探望的也是胆大非常之客。这个人既然跑来却又害怕,只敢躲在暗处查看,必定有鬼!
送上门的杂鱼岂有放过之理?
敖瑾顺势一声长啸,哭得惊天彻地,口中埋怨华烬罪恶深重不知好歹,眼睛耳朵却密切注意着身边的动静。
暗处那人似被他吓了一跳,隐隐约约有些动作,仍然没有现身。但是当敖瑾哭道华烬时日不长之时,他明显感觉到那人急迫又慌乱的气息,哭得更惨时还有些似有似无的抽泣声。
此人果然与华烬有关。
然而,那人耐心极好,敖瑾不便强硬逼他出来,干脆将计就计,说了声:“你且放心,吾这便前去安顿好无尘宫中众人,定让他们都有个好去处,也不枉你我二人在世的情谊……”接着就掩面去了。
暗处那人见敖瑾走远,这才踱步出来,他带着兜帽,身材娇小,又是孤身一人前来,分明是瞒着上下自做的打算。
那人像是前来探望又像不是,在天牢外徘徊却不进去。正当踟蹰时,那人突然感觉肩上一痛,未来得及回首便已被人擒住。
敖瑾终于逮住了暗处的人物,他冲冠怒发,直把对方当作了魔界之贼。
“汝乃何人?!为何会出现在天牢重地?!”
一声怒喝迫使来人转身过来,一抬头惊得敖瑾气势全无。
“玉绮仙子?怎么是?!”
柔弱的仙子眼中含泪,几日不见已经消瘦不少,天界众人皆知他对华烬痴心一片,如此形状倒也不难猜测。
敖瑾顿时有些泄气,原以为自己抓着的是个晓得内情的人物,谁知竟是华烬那小子的风流债。
哎!自个儿闯祸,还得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难过,真是造孽!
“吾方才性急,冒犯了仙子,还请莫怪!”敖瑾拱拱手道歉,“仙子一片痴心,华烬若是知道也定会感激,只是此地仙子还是莫要再来了,此事终归不好……”
玉绮听到华烬的名字浑身一震,似是想到伤心处,一行清泪再也不忍,竟哭得更加梨花带雨,这番情景竟不像单纯感悲,甚有些难辞其咎之感。
敖瑾也没想到他的反应,但好歹过去与女人交往甚多,隐隐也察出些蹊跷,于是试探着问道:“仙子莫不是知道些内情?”
玉绮光顾着难过,没想到被人看出了端倪,当下紧张非常,忙忙摇头似是要逃。敖瑾见她如此,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不再放过,赶紧拦在对方身前,动情求道:“仙子莫怕!吾虽是武将也晓得怜香惜玉,此番实在是好友有难才不得已为难,若是仙子真的知晓什么,万请告知!”
这番话说得也算低声下四,然而玉绮仍是甩着泪拼命摇头,躲闪不及的模样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敖瑾自然不会放她,索性道了声得罪,一点眉心夺了对方灵识,趁左右无人一溜烟绑走了。
于是,当失魂落魄的阮音终于踏进家中之时,看到的便是土匪一样的敖瑾以及昏死过去的玉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