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津陌把茶杯递给葛生。葛生几乎把脸都埋在了茶杯里。这么一对比，衬的她的脸特别小，言津陌想起了自己的大脸，有点郁闷。

“葛生，你在这里工资多少啊？”言津陌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像要吃人的老巫婆。

“工资？”葛生一脸迷茫。

“呃，就是你们这里的工钱。”

“一个月是三百元。”

“什么！你们工资这么低！那你们还在这里干？葛生，外面像你这样的最起码也的上千啊！”

后来随着言津陌对葛生的了解越来越多，想起当时说的上千就忍不住对自己鄙视，此种人才实在是有市无价啊。当然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葛生低下头，“小姐，我七岁的时候被卖进来了。”

“什么！居然买卖人口！葛生，你坐着，我去找夏江去，买卖人口是犯罪的！我一定送你回家！”言津陌气的一下子就站起来，当即就要拉门出去。

葛生赶紧拉住她，“小姐，我父母也是没办法才这么干的，那年大旱，家里实在没粮食了，卖了我就相当于给我条活路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老夫人善良，每半年还可以让我们回次家。”

言津陌停下动作站在那，“你家在附近？”

葛生点头，“就在希於，小姐你进来的时候看的那片田地那儿。”

言津陌看她眼眶泛红，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家里你是不是有弟弟”一下子憋了回去。

她试探着问了句：“你没想过逃跑吗？”

葛生低下头，“我要是走了，我爹妈和弟弟妹妹怎么办呐。”

在这个拼爹的年代，多少人感叹着投胎是门技术活，一般励志的故事都会是这样——即使家庭落入种种困境，贫困、疾病等等，但他们会奋斗，与命运做抗争，扼住命运的喉咙，最终通过自己的努力终于摆脱了那种生活，走上小康。

这是种刚性的力量，很好，很励志。可是生活中以葛生为代表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沉默地接受自己的命运，可能抗争过，但失败了；也可能一开始就没有抗争，他们的生活被称作庸庸碌碌，他们的人生被称作平庸。

在葛生身上，言津陌看见的有中国传统女性特有的柔弱，及她们遭受的不公，还有，生命的韧劲。

她们不见得只会麻木的接受，她们心里也有波动，但是还是坦然选了那条路，一步一步走在生命的小路上。甚至是，毫无怨言。

“葛生，你是个很厉害的人。”言津陌沉默好久才开口，“赶紧坐着吧。”她拿起茶壶，给葛生面前的茶杯加满水。

“我，我只是一个丫头，我......”她脸上红的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言津陌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言，“对了，估计你们这规矩严，以后有人在就随你了，不过没人就叫我小陌。这个没有商量。好了，叫一声听听。”她说到最后一句瞬间脑补了各种画面，自己都觉得有点猥琐了。

葛生一听，面上更是红的要滴血，低着头，言津陌在旁边撺掇好久，她才怯生生的喊了句：“小陌。”

言津陌高兴的打了个响指，“这就对啦！有一句话是入乡随俗，既然你是我的人了，就的照我的规矩了，我们那是不兴叫人小姐的，这个词是骂人的，所以——”她笑眯眯的看着葛生，“一定得记住啊！而且，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既然你是我的人了，可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在我们那，欺负谁的人可就是看不起谁。”

葛生在一边似懂非懂的点头，怎么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东西混进去了啊？但还是回道：“是，小——陌。”

言津陌一看忽悠成功，继续说：“而且你看，希於这么小，我们早晚是要出去的，外面的人说话可不说什么‘是’，太生硬了，和我说话以后就说好，就可以了，没人的时候也不用这么毕恭毕敬的，外面的人都是轻松的氛围，你想到什么就和我说就行，好的、坏的、有疑惑的都给我讲就好，就和你朋友那样相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