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又要开家长会了,你家长这次还是不来吗?”
“嗯,他们忙,来不了。”
“是吗,哈哈……”
又是这样的对话,又是这样的结尾,即使在梦里,也不变分毫么。
为什么知道是梦?
因为醒着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愿回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其实我听说,她没有父母,被亲戚收养着呢。”
“才不是,听说连亲戚都不是,只是个怪癖的没有家庭的大叔。”
“啊?不会吧……不是说未婚不能领养孩子么?”
“你是看的电视剧吧,在中国,无配偶的男性收养女性的,收养人与被收养人的年龄相差四十周岁以上就可以。”
“啊?那不就是五十多岁的大叔…不,大爷了吗?”
“小声!”
“没事儿,隔这么远,她不可能听得到的。”
很抱歉啊,她听得一清二楚呢。虽然没什么过人之处,但她的五感却出乎意料的灵敏。
大叔?大爷?谁知道呢,至今她连他的脸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多年了,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马上就要上初中了,最后一次家长会……什么呀,是第几次有什么区别吗?都一样,他不会来的。
“父亲?”
第一次见到他时,她被他从一个小黑屋中抱出,在最初的记忆里,她糯糯地说出这两个字来。
“不要叫我父亲,叫我汉先生。”
那个人却冷冷地这样回答了,比小黑屋里的黑暗更冰冷,顿时打消了她的幻想。
她记忆中的第一个人,带给她的却不是温暖。
她不记得在小黑屋之前的事,医生也束手无策,但是一个小孩子三岁前的记忆,也不重要,实际上也没有人去纠结,包括她自己。
从那以后,她就跟着那个人。而那个人除了从不出席家长会之类的公共场合外,也算尽到了监护人的义务,起码,生活费每月都会放在柜子里。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的脸,他总是隐在阴影里,也不许她去找他。
起初的一段时间里,她还天真地以为他只是心情不好,想方设法地逗他开心,然而每次都只得到一句:“不要来打扰我。”每一句“父亲”都被纠正为不明意义的“汉先生”。
后来,她就不去找他了,但是每天放学回家都会隔着墙给那位“汉先生”讲自己在学校遇到的事情,他一次都没有回过,她就自顾自地讲,就像是自言自语。
再后来,她就不再尝试了,经常两人几个月没有一句话。
两个人的大房子,却和一个人的没有什么区别,但她从来没有感到过孤独,没有理由的,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她不愿意去想。
不管怎么样,跟他说一声吧。
“家长会?”他低沉的嗓音从墙那边传来,“我不会参加这类活动,跟你说过的吧?”
“但是,这是最后一次。”墨雪小声地答道。
——奇怪,不是说第几次都一样么,为什么还是强调了一句?我在期待什么?
“最后一次?啊……是了,你要上初中了,真快。”
听着墙那边的声音,墨雪没有答话,只是心里似乎有些苦涩的液体流动,那是在她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情绪。
“你希望我去?”
她一惊,竟一时无语:这是他第一次询问她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