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九点,叶籍到学校交个人资料,去美国算板上钉钉。
回家途中遇到同班同学,对方约叶籍打球,拒绝的话即将脱口而出时,叶籍突然想起他现在不用陪夏棠玩,就算回家也无事可做,于是接受了邀请。
中午十二点时,两人去吃饭,吃完饭便各自回家,叶籍到家时是下午三点。
叶籍想找事情做,他打开论文,但写着写着就会走神,引用的文献错了,连简单的计算也错,他写的心烦气躁,关了论文。
他打开《远方的星辰》,心想写小说不用像论文那样严谨,就算无法集中精神应该也可以写。然而写了五分钟后叶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远方的星辰》是虐狗小说,一个刚刚分手的人要亲自写别人亲亲我我、搂搂抱抱,简直要人命,叶籍写到蒋千秋手臂骨折,沈路喂他吃饭时,终于忍无可忍,掀桌而起,罢工了。
他走出客厅,徘徊了一会儿,坐在沙发上发呆,阳光温暖地照着沙发,他想起夏棠有时会躺在沙发上晒太阳,像只猫一样。他摸了摸沙发,阳光将它烤的暖洋洋,仿佛是夏棠的体温。
他在沙发上躺下,阳光温柔地抚摸他,令人温暖而惬意,叶籍想,难怪夏棠喜欢躺在这里晒太阳。他躺了一会儿,开始有睡意,他将身旁的海豹公仔拉过来抱在怀里——这个公仔是小时候他和夏棠去海洋公园玩时买的,夏棠有时会抱着它。
叶籍醒来时天黑了,屋外灯火万千将城市点亮,宛如一个巨大的水晶。而屋内黑漆漆,空气很凉,窗框边沿有零星水迹,看来刚才下过雨,叶籍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在黑暗中发呆。
他不可自抑地回忆往事——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像天边滑过的流星,在他脑中亮起,接着迅速燃尽坠入黑暗,不复存在。
太安静了。
叶籍闭上眼睛。屋外有光亮,有风雨声,有父母责骂孩子的声音,而屋子里什么也没有。脑海里的光亮也渐渐熄灭,最后他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仿佛是这间房子里唯一存活的生物。
半夜时叶籍突然醒来,嗓子火烧般疼,头很晕。他像游魂一样飘进洗手间洗了洗脸,抬头看镜子时,发现自己脸色苍白的像纸,嘴唇像擦了一层石灰。
头越来越晕眩,晕得仿佛失血过多,他在浴缸边沿坐下,身体开始发冷,后背在流冷汗,甚至开始恶心想吐。
叶籍坐了一会儿感觉舒缓些后,撑着墙壁站起,到客厅拿手机,从洗手间到客厅短短几步路他都撑不住,差点摔倒。拿到手机的时候叶籍已头晕目眩,眼前发黑,几乎看不到东西。
他趁自己还有最后一点意识,迅速拨打急救电话,向救护人员说明情况和地址,他一边说一边感觉到自己意识开始模糊,他想到,万一救护车到达时他已经昏迷无法开门怎么办,他脱口而出,道:“如果你们敲门时没有人开门,请拨打这个电话157......不,对不起。”他突然意识到那是夏棠的电话号码,他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清醒,然后努力回忆起叶妈的号码并告诉对方。
然后叶籍如他自己所料般昏倒了。
再次醒来时天色将亮未亮,房内灯光照得他睁不开眼,目之所及都是白色。头不晕了,但昏昏沉沉,像在梦里,而且头很热,身体却冷,冰火两重天的滋味真不好受。
叶妈的脸突然出现在上方,吓叶籍一跳。
“醒了?”叶妈眼睛充血,神色疲倦。
“抱歉。”叶籍说。
叶妈摆摆手,她按下钟呼叫护士,自己在病床旁的椅子坐下。
叶籍:“我怎么了?”
叶妈:“发烧加低血压,两样一起来,就算是你这样的年轻人也扛不住,不晕倒才怪。”
叶籍摸摸额头,很烫,看来烧还未退。
叶妈没好气地说:“你现在烧到耳朵都发红。发生什么事了?你不知道自己生病?”
叶籍摇摇头。
护士进来,帮他量血压、心跳、体温。
收缩压96毫米汞柱,舒张压72毫米汞柱,体温38.6摄氏度。护士说:“血压上升了,体温也开始下降,但你现在暂时不要到处走动,去洗手间最好找人扶着你走,以防你突然昏倒。待会儿会給你退烧药和止头晕的药,再晚一点医生会来看你。”
叶妈:“好的,麻烦你了。”
护士看着叶籍说:“你昨晚没吃晚餐吧?感冒了还不好好照顾自己,就算年轻也不能这样折腾身体知道吗?好好休息吧,有事就叫我们。”
护士离开后,叶妈盯着叶籍看,叶籍心道“完了,要被审了”。
叶妈:“你昨晚没吃晚饭?”
叶籍:“嗯......”
叶妈:“为什么不吃。”
叶籍:“我……不小心睡着了。”
叶妈:“夏棠没叫你起来吗?”她突然顿住,然后问,“你和夏棠吵架了?”
“没有。”叶籍看着自己的手,低声说,“只是分手了。”他听到叶妈吸了一口气,然后许久没有说话。
叶妈的手机响了,她接通后说:“我儿子病了,我要照顾他,这两天不会离开A市去签约。”那边似乎在说什么,叶妈安静地听了一会儿,站起身朝病房外走,边走边说,“我知道你为难,但我的情况你也清楚,我要是离开A市就没有人能照顾我儿子,我儿子比钱重要......”病房的门关上,将她的声音挡在门外。
十分钟后叶妈回到病房,叶籍对她说:“我已经好了,你要是忙可以先走。”
“我不忙。”她在床边坐下,“在C市买了两套房子做投资,本来今天要签约,我不签了,让他们卖给别人吧。”
叶籍:“要赔违约金的吧......”
叶妈不以为意地说:“钱没了能再赚。”她拿起一个橘子开始剥。
叶籍不知道说什么好,叶妈安静地剥橘子,剥了一会儿,她问:“分手是你们共同的决定?”
叶籍点头,他想起夏棠那天哭的样子,他忽然很难受,于是闭上眼睛。
“这样啊。”叶妈放下了橘子,用纸巾擦手,说,“我原本真的以为,你们能一直走下去。”
叶籍抬头看她。
叶妈:“夏棠喜欢你。”她停顿一下,说,“不,应该说,他很爱你。或许你一直认为夏棠并没有很爱你,至少比不上你对他的爱。”叶妈摇摇头,“你错了,他远比你想的还爱你。”
叶妈遗憾地叹气:“我本以为,他愿意为了你勇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