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言之穿过奥美公司的开放式办公区域，放眼望去百十号人埋头工作，一片繁忙景象，不愧为4A广告公司这样顶级企业。

我一边感叹着一边与张言之有说有笑，再没有了面试前夕的忐忑和不安，心情也格外轻松。

站在广告策划部总监办公室门前，张言之冲我神经兮兮的笑了笑，随即门也不敲的直径走了进去，开口便道：“董总监，好久不见呐，想我了没？”

带着几分诧异探头向着办公室内望去，我看见了自己的老同学，董芳芳。

董芳芳，她与张言之一样，是我的大学同班同学。虽说同窗四年，可事实上，我与董芳芳并没有多少交集的地方。

董芳芳既没有夏婉淑的气质，较之无文又缺了点干练果断，长相一般，气质一般，身材一般，总之她就是个普通的同学，普通的女人。

大学时代甚至谁都不如，即便是我也能够轻松超越的女人，如今或将成为我的上司，这种感觉很古怪，好似风水轮流转，此时她正占得上风。

……

“张总，你就别挤兑我了！什么总监不总监的，我还是喜欢大学直呼其名来的舒心。”

“那你还管我叫做张总？”

“说的是，说的是，以后我管你叫言之，叫着顺口听着顺耳。”

“哈哈……”张言之随性的穿着一件运动外套，语气平淡可眉宇之间却自有威严，这便是她工作时的状态。

看着董芳芳与张言之说笑着、客套着，不禁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这不是一个关于我的正经面试，而是一个随性的同学聚会，可无论是面试还是聚会，我都学不会融入。

刹那间我成了局外人，可不用想也知道，我一定会轻而易举的通过所谓面试，却没有任何的欣喜可言，因为我明白自己只是仰仗张言之的帮助罢了。

“董总监，你觉得念伊能够在这公司胜任一份怎样的工作呢？”张言之的话锋一转忽然又扯到了我的身上，于是乎二人将视线再一次投向了我。

“念伊愿意来帮我，我举双手欢迎她加入奥美，至于职位嘛，广告策划如何？”

“可以啊，我还以为你得给她安排个前台，或是行政助理的职位呢……”

“念伊，我们几个有多少年没见面了，要不改天晚上一起吃顿饭？”这是董芳芳问我的第一个问题。

“行。”整个面试过程，我只回答了一个问题，还是一个和工作毫无半点关联的问题。

张言之的兴致不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笑道：“也别说什么改天抽空吃顿饭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晚上。还有谁都别和我客气，这次一定得我来做东！”

“那我们就只有恭敬不如从命啦……”董芳芳笑着答应了下来。

……

回去的路上，张言之嘴里叼着一支烟，一边开车一边随口问道：“董芳芳成了你的顶头上司，这感觉酸爽吗？”

我笑了笑，回道：“没什么感觉，只是一份工作罢了，谁是老板都不重要。”

张言之好似反倒是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的自尊心，不允许你在董芳芳手下工作呢。就我来说即便再厌恶一个人，与她之间的关系也不过是工作伙伴罢了，又不是和她过日子。事实上，董芳芳的工作能力不容小觑。”

我带着些茫然沉默了下来，将视线眺向了窗外飞快倒退的街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接言之的话，因为我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她说董芳芳的工作能力不容小觑，实际上也是在告诉我，工作上没有任何情分可言，高位能者居之，几年前的董芳芳哪怕再怎样一无是处，今天的她坐在这个职位上，也自然有她的道理。

张言之终究是没有懂得我心里头的不痛快，并非源于董芳芳高我一头的差距感，而是我周身充斥着一种难以挣脱的无力感。

在夏婉淑的身上我深刻地感受到了——她需要我！这种受人尊重，被人需要的感觉真的很好。而董芳芳虽然是笑着接纳我，我心里却明白她并不需要我，我只是她卖给言之的一个人情而已。

我不禁想要问问自己，同样是一个工作机会，为什么我执意拒绝夏婉淑的邀请，一门心思想要通过言之的介绍，去到一个没有夏婉淑的地方试图实现自我的价值。

这样难道不是在自欺欺人吗？

……

手机在我的口袋里震动着，我回过了神依旧带着些许茫然，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后没看电话号码便接通了。

是夏婉淑打来的电话，她语气平淡的问道：“面试结束了吗？”

夏婉淑的关心让我百感交集，稍稍沉默了片刻之后，我对着一直安静等待着回答的婉淑，开口道：“工作落实的差不多了，是广告策划。”

“嗯。”婉淑轻声应了一声，片刻之后听她又道：“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

“……”我下意识的转头看一眼身旁开车的张言之，巧合的是她的目光也扫向我的方向，与我对视了一眼。

略微思考了一下，我点头答应了夏婉淑，毕竟与董芳芳和张言之的同学联谊可以改日再约，毕竟面对与董芳芳虚情假意的互相客套，我更眷恋与婉淑相处时的自在。

挂断了电话，我盘算着要如何与言之开口说推迟饭局的事情，心中整理好了一番说辞，我笑着对张言之开口说道：“言之，告诉你一件事情。”

“你说。”

我笑了笑，道：“婉淑邀请我吃晚饭了……我们和董芳芳关于青春的纪念晚会，改到明晚可好？”

张言之猛然一个急刹车，我整个身子惯性向前，若不是有安全带的束缚和保护，我险些就飞出了窗外。

而我却来不及生气，因为我意外于张言之的愤怒，她坐在驾驶位一根接着一根香烟抽着，沉默了良久才问道：“念伊，你真有那么爱夏婉淑吗？”

虽说张言之没有发脾气，可我从她提高的语调中听出了她的愤怒，我不认为张言之是在小题大做，她的确有愤怒的理由，她的愤怒源于我的出尔反尔，更源于我的重色轻友。

面对言之的愤怒，我不知所措的坐在副驾驶的位子，心中有点莫名的难过，望着窗外的某一处，思绪渐渐放空，有那么一瞬间我好似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言之重重的一声叹息，抽回了我的思绪，只见她伸手给我整理了一下鬓角的发，低声说道：“行吧，你去和夏婉淑约会吧，董芳芳那边我会和她再约时间。”

言之总喜欢帮我整理头发，即便我的头发服帖整齐，她也会下意识的抬手，而我会欣然接受她举手投足传递过来的亲昵和温暖，像姐姐一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