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机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张言之站在我的面前，韩小陌和夏婉淑则站在稍远些的地方，她们两人没有言语却又是默契地留给我和张言之一个告别的空间。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两人傻站着对视了片刻，在张言之的注视下我觉着有些莫名的尴尬，将脸撇到了一旁，错开了与她交接的目光。

那一天，张言之一如往日那般伸手帮我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是张言之的习惯性动作，哪怕我的头发服帖整齐、丝毫不乱，她也会下意识的抬手。

若是从前，我一定会欣然接受她举手投足传递过来的亲昵和温暖，可当她道破了心底的爱语之后，我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了，只能木然的僵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她。

言之直接忽略了我的反应，收起了帮我打理头发的手，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我僵硬的身体，凑上我的耳边不知道用什么口吻道：“念伊，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夏婉淑，她比你以为的更加爱你。”

“你以为夏婉淑婚礼那天一步三回头，是在和过去告别吗？她是在等你，等你终于勇敢一次，等你冲上前拉着她的手离开。”

“提议你出国留学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夏婉淑，是她希望你能用时间淡忘一切，在另一座城市遇见另一片风景。”

“好好珍惜夏婉淑吧，她的爱比你以为的更加深刻……”

我试图离开张言之的怀抱，她却不愿意放手，带着点倔强执意抱着，我挣不过她只好继续僵在原地，由她抱着。

那一天，张言之说了很多让我觉得莫名其妙的话，她问我：“念伊，你恨我吗？其实被你恨着，也挺好，至少比被你遗忘来得好。”

“我不恨你，我为什么要恨你呀？”

“那你向我保证，从今往后无论你遇到了什么，我们都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好到没有之一，可以吗？”

“言之，你今天好奇怪啊，尽说些有的没的。”我伸手拍了拍张言之的后背，笑着对她说着话，一抬头却撞上她严肃的神情，似乎得到我的承诺是一件于她而言至关重要的事情，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愣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我答应你，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听到了我的话语，张言之脸上才重新有了笑容，松开了对我的束缚，像个老朋友那样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记得今天说的话就好，我和小陌先走了。”

张言之说完，便对着韩小陌招了手，小陌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和轻声说了再见，而后与言之向着安检区的方向走去。

转头看了夏婉淑一眼，她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对着我甜甜的笑了笑，那是一张毫无杂质的纯净笑颜，看着、看着，不知为什么我的眼角一阵温热。我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以这样一种安静的状态爱了我多少年，我只知道从今往后我都不想她一个人在人海浮浮沉沉，更不想她一个人承受这世界的好与坏。

离开之前，我转脸向着言之和小陌的方向看了一眼，我看到她们两人正紧紧牵着对方的手，我想在慢慢流淌着悲伤和遗憾的冗长岁月里，张言之终有一天会放弃执念，转身去爱另一个更加合适她的人，显而易见的是，我并不是那一个人。

我不知道未来的日子里，张言之会不会爱上韩小陌，但可以预见的是她会去努力尝试，努力的去爱一个人，努力的去被一个人爱着。

或许某一天，张言之爱上了韩小陌，那么她们就是真正的幸福着。因为，所谓幸福并非是爱着或是被爱，而是当你爱着她恰巧她也爱着你，最重要的是……你们在一起了。

……

……

送走张言之和韩小陌之后，我没有按照计划将车往市区开回，而是载着夏婉淑直径向着西塘的方向驶去。

事实上，这是我突然做的决定，甚至没有开口与夏婉淑商量一下。而她也没有问我去哪里，只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腿，就好像在对我说，我一直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更不用难过。

当我一路驱车赶到西塘，夏婉淑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没有丝毫的意外，直径走下了车向着酒店的方向走去，当我停好了车走到酒店，她已经办好了酒店登记手续，正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等我。

她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寻个小饭馆先填饱肚皮。

我点头同意，跟着婉淑的脚步向着最近的小饭馆走去，一路上，我试图去牵她的手，她却只是腰板直挺，大跨步的向前走着。

“怎么了？”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情绪，夏婉淑突然顿住了脚步，转头看着我。

“没怎么……”我冲她笑笑，赶上她的脚步，直径牵住了她的手，然后颇有些得意的举起与她相牵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说道：“这下好了。”

夏婉淑带着一丝无奈看看我们相牵的手，再看看一脸得意的我，一副无语的表情却也不说什么，最终只是微微笑着摇了摇头。

她吃的不多，放下筷子之后，她的眼神便投在了我的身上，若是换做以前被婉淑这么长时间的凝望，我定然是要手足无措着红了脸又红了眼，但如今的我终于有勇气抬头与她对视了。

雨果曾经说过，人生最幸福的事，就是确认有人深爱着你的时候。我想，现在的我……很幸福。

吃完了饭，我们散步是似的状态在街上闲晃，晃荡着晃荡着走到了一条铁轨边上，站在路边向着铁轨的尽头望去，我百感交集。

“婉淑，我曾经在一条相似的铁轨上，一边哭着一边对张言之说，我说，一直以为爱情可以永远，却从来没有想过永远也是有尽头的。可直到现在我才看清楚，爱情就和这一条条绵延延伸着的铁轨一样，永远也没有走尽的那一天。”自顾自的说完了这些话，我轻轻拉起了夏婉淑骨感的手，她没有挣扎没有拒绝，任由我牵着。

将她的手拉至嘴边，轻轻吻了她的指节，感觉到婉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还不待我第二个吻落下，她便快速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带着茫然和不解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早已红了脸。我想对于她来说，牵手与亲吻指节的触感还是有所不同吧。

夏婉淑没有说话，借着两旁的灯光，我看到她眼眸之中闪烁着的光亮，氤氤氲氲。带着一丝怜惜和心疼，我伸手轻轻搂住了婉淑，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婉淑，言之让我好好对待你，她说你比我以为的更爱我……婉淑，我喜欢你。”

婉淑没有再说话，很安静的接受了我的拥抱，下巴抵在我的肩膀。听到了我的话语后，她轻轻柔柔的应了一下，而后双手轻轻贴上了我的后背，算作一个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