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莫回头，很开心的笑了，露出两排模模糊糊的洁白的牙齿。

“怎么了，你也会害怕啊？”

“我不是怕黑，我是怕你把我给卖了。”阮儿说。

“嗯，再走五分钟，然后在前面拐……”

阮儿正想问他为什么不说下去，却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而且很密集。

女生下意识回头，几个拿着棍棒的男人正朝这个方向跑。

阮儿惊讶的抬头望向易莫。

“快跑。”易莫急忙拽住阮儿的的手，在午夜的街道狂奔，周围灰蒙蒙的景物迅速移动。易莫的速度特别快，就连以前也被人追的大街小巷乱窜的阮儿跟的也有些吃力，额头不挺冒出黏黏的汗液。

她能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当声音近乎到了耳边的时候，易莫终于停下来，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女生，突然厉声说道：“快走！”说罢，迅速将阮儿推出两步远。

“呼哧，呼哧……”一群人喘着粗气骂骂咧咧的围上来。

一个留着平头手臂纹了一条龙的男人嘲讽的说：“哼，小鬼，你也有今天，不是一向很能打吗，跑这么快干什么？”

易莫在那群人动手之前，扭头朝阮儿大喊。

“阮儿，快走，快走啊！”

快走。

快走啊。

一瞬间，血红的记忆潮水般涌来，冲破堤坝，冲破栅栏，冲破围墙，流至末日。

“阮儿，快走，快走啊！”

“快走！”

“快！”

“不，我不走，我不走。”女孩拼命摇头，平日里光鲜亮丽的脸被死气沉沉的刘海遮住大半，打下一整片阴影。

“小天，我不走，小天。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了他吧，得罪你的人是我。”

“求求你了。”

女孩跑上前，一把抱住一个高个子男生的腿，跪倒在他的脚边。

“放了他，我求你，放过他吧。”她用最绝望无助的眼神恳求他，恳求他们。

忽然喉咙一阵烧痛，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了。

“放了他？”高个子男生饶有兴趣的蹲下身子，右手用力捏住女孩的脸，掐出一片紫红。

“放了他，你怎么肯向我求饶，我要是把他放了，你是不是宁可被打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求我。”男生说，“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放过他。”

女孩刚想点头，却听到小天撕心裂肺的呐喊，震破了整片天空的呐喊，“阮儿，别答应他，他们都让你走了，你快走啊，快……”

话没说完，就有人将一根十厘米粗的木棍砸到小天的后背上，鲜血直接从嘴角迸出，女孩里的老远都闻到了甜甜的血腥味。

“小天！”她用尽力气大叫，声音却只能够自己听见。

高个子男生起身，叹了口气，笑说：“唉，你们说说谁能想到在学校里名声如雷贯耳、叱诧风云的阮儿，也会有等死的时候。”

“放心，我不会打死你。但是，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男生双手伸进口袋，一转身，就将女孩的脸用肮脏的鞋底压在坑坑洼洼的地上。

有人用脏水泼她，浑浊的液体浸入黑色头发的缝隙里，她的头皮一阵阵发痒。有两个女生也围上来，穿着高跟鞋的脚雨点般疯狂踹向女孩瘦弱的身躯，沾染了灰尘的白色衬衣渐渐渗出红色。

恍惚间腹部传来一阵剧痛，疼得她像窒息了一样，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嘴里吐出粘稠的鲜血，染红了一片。

她一直没晕过去，为什么她没有晕过去？也许自己晕过去，事情的结果会好那么一点。事实上，她完全有意识，她听得见小天发疯的咆哮，听得见木棍落在小天身上的声音，她听得见各种不堪入耳的辱骂和嘲笑。还有身上各处传来的无法言说的痛。她不喊，不叫，只是一次次咬紧嘴唇，咬到嘴唇出血；只是一次次忍受内心的煎熬与折磨。

不喊，不叫，不求饶，为了自己最后的骨气和尊严。她太要强，太倔强，倔强的不肯低头，不肯服软。

耳畔小天无谓的呐喊从未停息，“放开她。”

“放开她。”

“让她走。”

“放开她。”

“放开她。”易莫以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推倒了拽住阮儿的男人，再次把她用力推开。

“快走啊。”

“你想我死吗？”易莫冷冷的说。

阮儿听到后，一步步酿跄着倒退，站都站不稳，泪眼婆娑，什么都看不清。

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易莫被木棒击中，跪倒在人群里……

她不敢再看，转身就跑。

巷子里漫无天日的继续漆黑，阮儿扶住斑驳的墙壁，跌跌撞撞的向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