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坑,两席破被。这是荆楚留给它两个弟子的一切。
两具年轻的尸体并排仰卧,惨白的面容并不安详。
“小逸,你去千禧楼。他自称极乐尊,又提到了先祖名讳,如此强大又残暴者,应该是同时期的飞升者,典籍中应有记载。”
安葬好九渡和江华以后,白棂开口了。
他们找不到宵平的尸体,也默契地不提此事。然而灵牌上附着的命火已经熄灭,灵牌上自动浮现了宵平的名字。
入门时摆在最下一层的灵牌上大都有了各自主人的名字。
宵平,九渡,君怡,江华。
上一层的最后一块也不再是空白的了:宛艾。
“……顺便,为大家上一柱香。”白棂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
“那不是……算了。”韩逸本想说:那个地方只有掌门才能进入啊。
不过,现在的情况,坚守这个也没什么意义。
“那么,师兄,你怎么办?”
话一出口他就自知失言。
大概是受到的打击太大,连脑子都不清楚了,以前他绝不会这么好奇心过剩——大师兄强大可靠,只要相信他就好了,多问一句都是怀疑。
不期待答复的韩逸神色黯然地往外走。
身后却传来大师兄慢条斯理的声音:“我去清点能用的符咒和材料,结束了就去找你。”
……竟还难得的有些温和。
韩逸受宠若惊地回头,看见师兄已经向库藏的方向走去,于是只应了一声,不再出声。
很奇异,虽然面临如此危难,但师兄依然冷静,他也就有了主心骨一般忘记恐慌。
荆楚是流传了千年的门派,创立者即是无相佛,本门唯一一位真仙。可惜那时飞升者多如群星,师祖并非多么出众者,由是荆楚创立时极为平庸。历史上,荆楚也有过极繁荣的时候:同门出了两位真君,其中一人更被赞为“春末”之后最有可能飞升的人,那时荆楚风光一时无两。“春末”,仙纪之末,身处凡间的修士有飞升希望的最后一个时期。那人享有如此赞誉,不可谓不强。
虽说那位前辈最终至死都没能迈出那一步,但荆楚还是在她的带领下走上巅峰位列上品——是的,那位难得一遇的天才是位女子。
那个时期,女子地位还十分卑微,大部分门派中的女弟子不过是仆役或玩物,这在当时是心照不宣的事,没有人觉得不妥。荆楚让她担任掌刑一职已引发修真界的不满,她大乘功成接任掌门更使修真界对荆楚大为反感。虽说那位前辈用实力让他们闭了嘴,可暗地里鄙夷她女子身份的人比比皆是。不过女子的地位倒也因那位前辈有所提升,这桩变化乃是后话,暂且不表。
而在她死后,荆楚出来的弟子大都平庸,偶尔两个惊才绝艳之辈,也挽救不住荆楚的颓势。曾经位列上品大派的颍河荆楚,就这么一点点地、势不可挡地没落了下去。
回想师祖创立本派不过百年便飞升而去,对比后世弟子的浑浑噩噩,这千年间的变迁不禁令人叹息。
白棂收拾好一切进入千禧楼时,韩逸才找到一点线索。
“师兄,只有这个。”韩逸将一本古籍递给白棂,神色惭愧。
白棂只是粗粗扫了几眼——这本他上辈子就看过了,还记得里面写了什么——开口:“可惜师祖生性潇洒,行事恣意,却并未在随笔中提及自己的仇敌。”
韩逸有些颓然。
千年前的典籍本就不多,能保存下来的更少。这寥寥几本已是全部。
“换个思路,”白棂按住韩逸的肩,“我们不能制服他,但与他同境界的或许可以。”
“你是说……?”韩逸一时不解。
“师祖。”
白棂以他惯有的冷静吐出这两个字。
“但是,打扰师祖……”韩逸有些混乱,仙人在他心里是极崇高、极遥远的形象。且不提能否找到师祖,单说为此事唤师祖助力,他就觉得十分不妥。
“我们能自保吗?”
“没有,他要杀我们轻而易举。”
“那如何复仇?”
“藏起来……但是……”
“我们有能力杀死极乐尊吗?”白棂的语气很苦涩。
韩逸沉默片刻,摇摇头。
“再说了,他说自己遇到了无相佛的后人,你不好奇吗?”白棂吐出长长的一口气。
“……”
最终,韩逸点了头。
“从这本开始吧,看看如何能寻找到师祖。”
不多时,白棂便有发现。
“这书上说,师祖曾在万山之中居住过一段时间……”
“我们去看看,千年前的师祖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