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决定了退隐,对于众人的出路就必须要有一个安排。不见荷望着眼前堆成一垛又一垛的金银财宝,眼花缭乱之际忍不住咋舌。显然朱翼皇朝在苦境建立的时间不长,可就在这不长的时间里,竟然收集了如许多的财富,真令人叹为观止。为了避人耳目,更为了顺利清点内藏,江宛陵特地挑了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来到府库。
“荷姐,东西不少,需要重新分拣整理一番。这里是登记册,按照册子来清点可以减少工作量。”说着,江宛陵把一挪案卷按照顺序平放在桌面上。可是光线黯淡下,视线不清晰,对于整理工作的开展不利。于是,江宛陵拿起火折子将装在壁上的宫灯一一点燃,把一个内库照得透亮,再加上金、银、珍、宝各自本就灿烂生辉,在它们与火光的交相辉映下整个宝库亮得不见荷几乎睁不开眼睛了。
“荷姐,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江宛陵关切的问道,顺势将她扶到角落里坐好,“你的眼睛不适,先适应适应这光亮,再开始分拣的工作吧。”
“长心……我实在想不到,皇朝里竟然有这样大的一个珍宝库!”不见荷感叹道,“难怪人人都想拥有无上的权力。”
江宛陵却是一边搜检着账册目录一边翻找着对应的物品,听到不见荷这样说,笑着与她开玩笑道,“荷姐后悔了么?那……咱们不退隐了,守着这些财宝,做个富家翁好了。”
“唉,这怎么守?”不见荷并不当她是在开玩笑,反而认真的说道,“做富家翁好呀。可是他们容得了你安逸么?既然不容你安逸,肯定要怂恿着你去拼江湖。纵然有这座宝库又怎样,人心没有满足的时候,岂不闻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
江宛陵越发笑着点头应和,“荷姐说得真好。就是这个道理。”
“再说,没了东武殿这层保障,徒有一个这样丰富的宝藏,岂不是将自己变成人人都想吃掉的大肥肉……”不见荷一面说着一面叹气的翻阅着账册,顺势又抬起头看向江宛陵,发现她正在认真的誊写着什么。于是不见荷走到她的跟前想要看个究竟。只见她在一张新纸上列了许多人名,而且在不同的人名上做了不同的记号,又在记号旁边做了标注,这引起了不见荷的好奇,“长心,你在做什么……”
“分配这些东西呀。”江宛陵说着,一边继续手头的工作一边不好意思的说道,“字……写的不太好。时间紧急,有些字我做了简化处理。荷姐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不见荷认真看了看江宛陵手上的名册,有些字虽然奇怪,但连在一起看也能看得明白。
“在缘荷来境你身体不好,所以……义父义母向来不强求你识文断字。只要你身体健康,我们也别无所求了。”不见荷说道。
这番话说出口,江宛陵不由松了一口气,幸好……否则又是一个无法自圆其说的破绽。
不见荷看到那上面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连忙说道,“我也要分一份的吗?其实……”
“其实你不需要嘛?”江宛陵贴心问道,接着又说道,“荷姐为朱翼皇朝付出不少,应该获得相应的报酬。虽然,这些东西并不是你看重的,可是退隐后,每日的生活总需要……钱。”
“钱?银两……”提到银两,她想起了曾经为了医治织语长心的心疾,她化身杀手月杀,靠执行玉阳君下达的任务换取治疗药物。
江宛陵敏锐的感到身旁的不见荷有了莫名的心绪,她搁下了手里的湖笔,侧过脸望着她,“荷姐有心事……”
“长心,你想的周到。其实人在江湖拼杀,所求的不过是权力财富。”不见荷叹了一口气。
“荷姐的这一份遣散金很重要。因为,我没有啊。以后的生活费只能靠荷姐了。”江宛陵做了个很苦的表情惹得不见荷嗔笑不已。
月上中天,不见荷因连日来心绪情感的起伏,一番工作下来已感到疲惫不堪。等她抬头时,那壁上的宫灯都花成了一团光晕,闭了闭眼,才觉得缓过来一口气。
睁开眼时她忙去看顾江宛陵,发现她仍然在奋笔疾书,看得出来她也很辛苦。一只手揉捏着后颈,一只手勉力支撑在书案上写写画画。
“长心,我看你也累了,不如今日的工作就到这里……”不见荷提议道,接着又劝说,“事情虽然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呀。你不要太拼,把身体熬坏了怎么办?”
“嗯……”江宛陵抬起头,转了转自己的脖颈,又吐了一口闷气,顿觉胸次畅快,“荷姐累了先去睡一会儿。我再做一个小时就去睡……”
“一个小时?”不见荷纳闷。
“啊,我的意思是在继续做半个时辰。”江宛陵面上一顿,又在心里狠狠的警醒了自己一番。
“好吧,舍命陪君子。再半个时辰,一定去睡觉。”不见荷决定道。
“好!加……加上荷姐的帮忙,相信三天时间应该足够处理完这些工作。”一声加油差点脱口而出,江宛陵对自己这改不了的习惯哭笑不得!
不见荷难得的笑了起来,“看你,倒像是做一件大好事一样,这么起劲!”
江宛陵却是故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很心痛!比方说那串红宝石的项链就让我很喜欢。还有,荷姐你看那一堆发亮的珍珠,颗颗圆润又饱满,望之使人心动啊。啊……还有那樽一人高的钟漏,那包裹在外面的金色材料显而易见是黄金。”说着,她又抬起手指着靠墙摆列的一排架子,“这一排上面全部是稀世古迹。已经不知道历经了多少个春秋,辗转了多少个主人……唉,越说我的心越痛,叫我怎么舍得,一旦分别,再也不能与它们相见了。”
不见荷看她说得煞有介事,仿佛真的不舍得一般,不由忍俊不禁,起身轻轻拍着她的肩头说道,“你要是真的舍不下,不如将你说的那几样留在荷姐的名字下啊……”
“啊……”江宛陵想了想,做了一个沉痛的表情,“这样恐怕不好吧。”
“为什么不好?你怕人家说你处事不公平?”不见荷好奇的问道。
“退隐后的日用,还是银两更为方便……珍宝字画固然不错,可在实际日用时我们还要拿去变卖,一番周折,频添变数。”
不见荷听了她的话意不禁心服,“你考虑的周到。既然如此,那只有舍下它们咯。”
“是,听荷姐的,该放手就要放手……”
姐妹俩笑语着又玩笑了片刻,将一个静谧沉闷的空间闹得活活泼泼的。就这样忙碌着直到窗纸上染上了墨蓝色的晨曦,又是新一天的早晨,侧耳细听,茂密枝叶间有鸟儿的欢叫。不见荷伏在案上睡的沉,江宛陵不忍心打扰这番好梦,她转眼望向窗纸上婆娑的树影……外面的空气一定是清新芬芳的,她应该把握辰光。
财物分拣整理的工作比预计的早了一日完成。
第二日的议事大殿站满了人,从高级的战将到低微的侍从,按照江宛陵的要求全部请到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大殿。众人有些疑问,但女帝的命令绝不能违背,所以整座大殿鸦雀无声……
“主上是有新的安排么?”东风怒雪仍是最先发言的那一位。
江宛陵微笑着朝他点头,眸光中是嘉许,这令东风怒雪精神大振,于是开口道,“主上但有吩咐,属下无不遵从,愿效犬马之劳,死而后已!”
江宛陵欣慰的一笑道,“这件事情确实需要拳师帮忙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