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事的方面,北辰元凰收获是丰富的。
西豳、南沂、郃巍、寰州,这四族在面临北嵎的打击时,临时集合而成了一个共同体来做为抵抗。当打击猛烈时,集合体中的各个部分紧密地靠近,力求共同对敌来保全自己;而当打击消歇时,他们的内部又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杂音……
接替病卒的神武侯出现在边疆的是北嵎皇城的三王爷北辰胤。这是一位年富力强,对敌经验丰富,屡战屡胜的名将。对于如何打击敌人,他自有一套办法。经过他一番手段运使,四族在战场上终究没有讨到便宜。联合既然不能取胜,那还有联合的必要吗?
北嵎皇城的边患似乎正朝着弭平的趋势发展。
身在皇城内的北辰元凰接到了捷报。他原先的老师,现今的太傅玉阶飞与他谈到关于如何褒奖北辰胤的问题。
褒奖,自然要褒奖。北辰元凰并不为此而着意,他认为,名爵厚禄不妨多多地给予有功之臣……
但玉阶飞的担心有着深远的考虑,圣恩不可一日施尽,若北辰胤再立功绩,又加之何恩典?
他平静地向昔日的学生问道,“禁军的一部分,加上边军的一部分,三王爷等同于握住了皇朝二分之一的兵力。假若,他要做什么,皇上预备怎样办?”
话很露骨,没有任何饰词避讳。
“其实,三皇叔随着捷报还寄来了一封信……”北辰元凰将书函递给了玉阶飞。
玉阶飞略感意外地接过了信函,“六合已一家,四夷且孤军,遂使貔虎士,奋身勇所闻。拔剑击大荒,日收胡马群,誓开玄冥北,持以奉吾君。”
“士卒们决心为自己的君主向北方作战,誓把北极以北的地方打开,献给自己的君主。”玉阶飞读着北辰胤自前方寄来的书函,在心内猜想着北辰胤的真实意图。继续向北,那么预定班师回朝的时间无疑将推迟。这样一支大军系在北辰胤一人之手,将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玉阶飞沉吟不断了,什么叫做“玄冥北”,这个北极以北的地方?纵然打下来,又能守多久?得到手未必能控制对方,得不到也无害于国。北辰胤何至于要如此做?
当玉阶飞在思考时,远在边疆吃沙子的北辰胤也同样在思考,在许多许多时候,忠臣要比奸臣难当。何况是父子——臣君!他望着落日尽头的金色云彩,有着无限难言的感慨……若干年以来的苦心经营终于在今朝实现。他兴奋,这是巨大的胜利,他的儿子成功登极为帝。
苦心擘画方始功成!
可是,巨大的成功却不能与人分享。甚至他已经明白,北辰元凰越是成功,他越要将这个秘密死死的守住,直到自己不能再开口……他无限次的憧憬着成功,畅想那成功的画面,现在他知道了,他是绝不可能有机会与北辰元凰并肩而立的,那是叛乱……于是,北辰胤不能甘心了。而且他不会想到,所有的秘密也只是暂时不为人知。时间久了,秘密就成为公开了。
此刻,落日的余晖,透骨的寒冷,浸染了他的心境,使他感到自己苍老孱弱!
“报——”
“大将,京中有来信。”
京中来信?北辰胤急忙拆信……
借着微弱的天光,北辰胤展阅着这封北辰元凰亲笔书写的信,信中写道,君臣始终,不离不弃……
“君臣相始终……”玉阶飞徒然一笑,“皇帝仁恕,大臣尽忠。固然是佳话一段。”可是,很多时候做不到啊。毕竟是自己爱护教育长大的孩子,玉阶飞对北辰元凰有天然的偏爱。
在他预备进一步指出矛盾时,北辰元凰忽然转换了话题,“向北,不是最佳的战略。”他以手指轻轻的在地图上一叩,“向南,挥师中原如何?”
战略意图骤然发生转折,玉阶飞吃惊地看了一眼面前年轻的皇帝……北辰皇朝历数十代帝王,经营至今,版图阔大,但还没有一位皇帝有着进发中原的雄心。
“中原势大,不可小觑。”玉阶飞做了谨慎客观的判断。
北辰元凰轻松地一笑,“老师,在北方没有统一之时,我们无法将目光集中到中原。自然,我们的脚也无法踏上中原的土地……”
玉阶飞点头。
“四族的战事解决了。”北辰元凰说道,“自来,北方的民族被中原人所瞧不起。中原,黄河流域的国家,有强烈的优越感,因为他们有悠久的历史,高度的文明。相对地,北方国家便有自卑感。这种情形应该打破了。”
到此,玉阶飞才知道这个学生为什么对于自己的提醒表现得波澜不兴了。因为他所图更大啊!能征惯战的北辰胤无疑是统兵的最佳人选。进发中原,皇城内的一切矛盾都将转嫁到为这一战略目标服务。但玉阶飞内心的隐忧却深了,北辰元凰去祭祀龙脉时,龙脉毫无反应。在一般人可能看不出问题,可是深明内里的玉阶飞知道这干系重大。这个孩子是他耗费十八年时光精心培育的皇帝,他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为皇帝排除后顾之忧。
玉阶飞请退,皇后月吟荷步入了殿内……
“陛下,风月宫的凉泉正殷殷期盼着圣眷……”月吟荷撒娇似地诉说着被冷落的幽怨,“陛下,忙碌着,已经忘记了臣妾吗?”
“陛下——事情让旁人去做,那有什么不好呢?我的皇上,人做事,你享福,多么好……何苦累坏了自己呢?”她靠在他怀里亲热地劝说着。
北辰元凰笑着抚摸她美丽的脸,他说,“所谓日理万机,宵衣旰食,有时也不全是阿谀之词啊。”
在北辰元凰没有登极时,他只能旁观政务,而当他登极以后,他便要求所有的政务必须集中到他。以一个人的精力和智慧,每天要阅读、研究几万字的奏折,立即形成对策下发,还须召见京内外大臣,这确实超出了平常人的极限,近乎于对神的要求。
“皇后,趁着少府与大司农还未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北辰元凰搂住了自己的皇后,他本来是要与少府和大司农商讨拨款修筑运河的事宜……为了安抚皇后,他抛开了政事。月吟荷不可自抑地激动了,她以为在他心中,她是牢牢地占据着感情的位置,她是他的主人。
可是,当她见到那个人,那个她真正的主人——疏楼龙宿。
月吟荷心颤了,是在何时露出了破绽呢?她对北辰元凰有着真情,但统治者对威胁自己权势的任何人与事,从来就是最灵敏,最恶感,并下手不留情的。
北辰元凰凝看着她,眼神冰冷,这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女人。而且,他想到,这个没有灵魂的女人,还在牵引自己也向没有灵魂的路上走。这使他凛然,在本质上,他以为做皇帝妃嫔的人,最好没有灵魂,那就不会有弄权的问题发生。
“可是,一个妃嫔,太无知,太没有灵魂,仅知肉|欲的享受,又太扫兴了。”北辰元凰向郢书抱怨,在抱怨时,他想到了相里陵,他想:陵陵是一个有灵有肉的女人。
北辰元凰向郢书谈到了后宫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