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实在是素某没有这份应酬的心思。还请女帝见谅。”

“哦……记挂着江湖纷扰。”织语长心点了点头，举杯饮下一口酒，“我的心情不坏，你不向我建言吗？”

“女帝想听什么，素还真照办就是了。只请女帝放了屈世途。”

织语长心放下手中的酒杯，以一种好奇的眼光看着素还真，“这么直白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她不信的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又指向他，“如果让我失望了，我可是会杀了屈世途。”

“喔！女帝在威胁素某……”素还真看了她一眼。

“说说你的打算。”织语长心姿态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狭长的凤眸露出浓浓的兴致。

“女帝放出穆姑娘故意透露龙首身处末日神殿的信息……只是为了扰乱劣者的视线？相比疏楼龙宿的性命，劣者更在乎的是屈世途呀。其实，劣者的好友在女帝手里，那么劣者一定会对女帝言听计从，只请女帝保全好友的性命。”

织语长心听了这番话不禁好笑，驯服素还真倒是比驯服千叶传奇来得更易如反掌。不过，还不能相信他，他是最懂得示弱的人。

“你怎么看待江宛陵这个人？”织语长心问道，“与吾相比如何？”说罢，她意犹未尽，仿佛是因为话题问的不够透彻，她继续说道，“疏楼龙宿是太自信，所倚仗的是太学主不会杀他，为一个江宛陵去冒险。而千叶传奇是太自负，认为吾无路可走，只能与他合作。”

“素某曾经与江姑娘打过交道。”素还真认真的在自己的记忆里去搜索一个这样的人，“因为江姑娘身负死神之能，而且她有心求善，所以我们曾有过合作。”

“素还真……我真心佩服你。”织语长心看着他说道。从他方才的神情来看，他对江宛陵几乎是没有太多的印象。这完全附和他一贯的为人，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人是有感情的，喜怒哀乐不易排遣，尤其是切身利益相关的时候，惊心动魄，更难勘破。

素还真身份不同，位置不同，他只有同志而无朋友。织语长心从他身上学到了第一课，人事物都可以拿来统筹，只要方法得当，取得天下也不是困难的事情。

“没有人说过你是很难相处的人吗？”织语长心好奇的说道，她不信，这样干燥寂寞的人最不好相处。

如果是这个问题，素还真很自信的否认了。织语长心哈哈一笑，又喝了一杯酒。

“饮醇酒，近妇人，犹如自杀。”织语长心笑意转淡，“所以你既不饮酒，更回避与我亲近。”

“这倒不是，而是素某的体质饮不了酒。”素还真说的诚恳，“至于说到近妇人……天生男女，阴阳交泰。这事不可为讳，也不必为讳，若说忌讳，那是失真。”

“有意思。”织语长心命人撤下了桌上的酒盏，为素还真换了茶水，“饮吧……”

素还真道了一句多谢才端起茶盏。

“世风浇薄，所以人无不假，事无不假，求一真人而不可得。”织语长心说出了心头的遗憾，继而拿眼睛望着素还真，看他怎么回答。

素还真饮了一口茶，湿润了喉咙，慢慢说道，“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人而非真，全不复有初也。”

“你是说我不具备一颗真心咯？”织语长心反问道。

素还真道，“人人都有一颗真心。女帝也不例外。”

“真心？”织语长心呢喃着真心二字，她感到迷惘，何为真心？这是世上最难说得清的问题。人都可以作假，何况是一颗心，这不是缘木求鱼吗？素还真伶牙俐齿，也不必太将他说的话当真。不过由此引发的好奇心需要得到满足，于是她问道，“素还真，你的真心呢？”

她的眼睛直直的望着他，透出一定要知道答案的坚持。

“可否让素某先见一见吾之好友屈世途？”

“看来你的真心可以分为三六九等了！”织语长心嘲讽的一笑，“说理好难，尤其是说服聪明人。问到别人的事情，世事洞明，谈到自己的事情，十个有五双不知！”真是狠毒的一番话，寻常人听了这话脸上肯定一阵辣痛，素还真倒是泰然自若，其实浮生恰似冰底水，日夜东流人不知，别人不知而惟其自知。看似一桌盛宴，如花美眷在眼前，但倘若不引以警惕，则会堕入魔道。

“女帝这话倒也不能说错。寻常人都是明于知人，而暗于知己。”

“呵……”

“我不是寻常人！”

“才气纵横，见解超脱的素还真终于肯说真心话了。”

“我不必说假话。”

“是，假话不说，真话不全说。”

“女帝可以问，素某尽力作答。时间有限，你我双方都该把握有限的时间。”

“你对我寻求死神三宝没有疑问吗？”

“我知道这非是女帝的目标。”

“你……的聪明超出我的预期……”织语长心油然佩服，也更感到惊讶，只有和他真实打过交道才会对他的智慧感到惊心。

“所以，我不是寻常人。因此女帝应该思考不与素某为敌！”

织语长心骤然大笑，起身走到了素还真的身后，问道，“不与为敌的意思是化干戈为玉帛咯。那为了展示诚意，我应该将屈世途放走，以此来获取你网开一面的恩惠。素还真，让我猜猜你的心理。你一定知道你获得的有关我复生的讯息不全，对死国年纪更是充满了疑惑，于是你打算与我虚与委蛇……以此寻求我话中的破绽，从而得到有用的信息，再加以联想梳理，只要给你时间，你一定能找出真相。”

“我相信你有这样的能为。但是你要想一想，我为什么肯花时间在你身上。除却你是中原道标这个身份！”

“这个身份已经足够了。女帝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这是不难想到的事情。”素还真说道。

织语长心疑惑了，看着他的背影，她说道，“千叶传奇投鼠忌器。你……又是为什么？”

“素某也同样投鼠忌器……”素还真说出了真心话，很可惜织语长心没有听出其中三昧。任何人听了这句话都会以为他投鼠忌器的缘故是因为屈世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