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陵，我有事情同你讲……”素还真的声调很涩，好像，他是不能出口的。以此，他阻止了她离开。江宛陵回望素还真，罕异地，素还真避开了她相询的眼睛。

他请江宛陵坐下，而后，他沉默了一些时，并不讲话。外面，漆黑的夜，冷雨扑簌着窗棂。内室，炉香袅袅，铜壶滴漏发出清晰的微声，素还真使自己神思集中，凝一……

可是，即将出口的话——关系着不见荷的死亡。

铜壶滴漏的声音似乎提高了，催促更迫了，好像那声音催促着长夜快走，好像，那声音是催促着生命走向终极的目的地。

“素贤人，你要与我讲什么……”江宛陵看着负手仃立在眼前的素还真疑问地说道。由于他不同寻常的缄默，使江宛陵意识到了问题，她显然有了拘谨和不安的倾向。

久别重逢，相会于一夕，这使素还真非常安慰，他想到只有一宵相聚，不免恋恋难舍，特别是回到武林中，内外隔绝相见益难，所以惆怅不绝了。于是，素还真犹豫了。他知道有关不见荷的死亡事件是一个难关，但假如不将这件事向眼前人坦白，后患无穷啊。他是决不能容许在江宛陵心中由自己制造一个后患无穷的问题。

“宛陵……”他忽然出声，打破了夜的静谧，他向她拜，深深地作了一个揖……

江宛陵一惊，纤薄的背起了一阵栗……这突如其来的一揖，使江宛陵怔住了，迷惑了，一时有无数个念头涌向她的深心，一时，她忆起了那一个难解的梦。梦中人也是如此向她作揖的，梦里，她笑，她说，不要向我拜呀，我既不是神，又不是巫……

巫，为什么会提到巫，那是毫不相干的……素还真说他被巫术困住了，差点身死神灭！

念头一闪而过，梦境却于一瞬之间具现了，江宛陵怕了，她立刻起身走开，不愿接受素还真这一个逾份的礼仪……

“素贤人，你，唉，怎么啦？”她有些怪他失礼的，同时江宛陵也掩抑着自己的心情，方才素还真的一揖使她乱了心，这是不适宜在外人面前表露的……

“宛陵……”素还真听到了她嗔怪的声音，他直起身，一双忧郁与羞涩的眸子凝视着她，他发现她侧身站着，回避着自己的一揖。

“素贤人，什么话呢，请讲吧，是要我效死命吗？”江宛陵回转身，截断了素还真的话，一个逾份的礼仪使她的心忽忽地，抖动的厉害。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使自己的思维维持着清晰的状态。

“是为了影神刀？”她不明就里的继续追问着。

素还真的身心骤然受到撼动，这样简单一句话，包含了无限复杂的内容，他垂着头，不敢立刻回答了。过去，他曾经以她做为谋划，今时今日，她不曾忘记，仍然时刻惦记在心的，她以为我是狠心冷酷的人啊。

人在僵局之中，犹如寒冬腊月坐在四周通风的黑屋子里，素还真难以安定了。

在苦苦一笑后，他说，“影神刀的事情，千叶传奇已经拜托了你……”

“是……”江宛陵低声道。

“你不怕么？”他问着，“既然害怕，又为什么答应呢……”

素还真奇怪了，他的问话，使江宛陵气呃，答不上来了。

“我知道你是出于一片成全之心。你明辨当前的形势，罗喉势大，有关他的历史，已经有许多风声，其中影神刀是诛杀他的关键。这些信息，千叶传奇会告诉你，同样，江湖上没有秘密可言。人们将会知道你有能力感应影神刀的下落。”素还真叹了一口气，“宛陵，为着一片成全之心，你不再顾忌了。”

素还真的忧愁增加了一倍，他有着隐秘的心事，一方面他当然期望获得影神刀，一方面他后悔了那时“促成”千叶传奇解决影神刀的下落，他甚至认为，千叶传奇笨了！江宛陵是一朵娇弱的鲜花，千叶传奇把她摆在易于为人觊觎夺取的地方，而又以护花自命，这态度是矛盾的，危险的。

“罗喉虽然是不同寻常的强者，但毕竟还有应对的方法。”素还真在提到江湖事时，慎重与担当并行了。他恢复了往日的神色，江宛陵为之松了一口气，但素还真提到的应对办法是什么呢？兴许与自己有关。否则，他何故对自己行礼……那必然是有重托！

“影神刀是其中之一，是么？”江宛陵问道。

素还真无奈，不想谈，不愿谈，却又不得不谈，原以为是他人的难关，想不到天意如此，难关在眼前了……

“确实。”素还真应道，“就目前掌握的信息，影神刀是关键。”

“可是你们还缺少持刀者。”江宛陵平静地说道，她以为素还真那一揖是别有深意的，譬如在取得影神刀以后，希望自己能持刀作战对抗罗喉。江宛陵忧愁了，一件事连着一件事，何时才能归于平静呢。她想这或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在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地方——我出现了，那么总有我该承担的。况且，江宛陵知道，按照发展，千叶传奇将会在罗喉手里遭遇重挫，为了保全，日盲族投降了天都。

与其如此，那让自己去承受吧。

情感的深入，使她鼓起勇气去担当一切，她祈祷，我但愿和他在一起无灾无难的一辈子，平庸些吧。

“宛陵，你误会了！”素还真的语气陡然加重了，从她的神色里，素还真揣测出了她的心意。

“素贤人，这不要紧的。”江宛陵平和的语气里透出了恳挚与理解……

素还真却急了，他还要说，可是江宛陵先开口了，“我可以试一试。不过，当初罗喉亡于影神刀之下，现在他复活了，他应该吸取教训，他会防范。所以，我想……我未必能够取胜。如若失败，素贤人需要绸缪后续。总之，希望我们成功。”

偏了，偏了，与她所谈竟然偏入了另一个方向。

素还真懊恼，他一贯足智多谋的，怎么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想问……千叶知道吗？”在确定方向后，江宛陵有所问了。

素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素还真的脸色，仿佛有难言之隐，江宛陵点了点头，由自己出战罗喉，千叶他是不知道的，那么，无论结果如何，他那面难于交代了……这是一件令人苦恼的事情。可以向素还真请教……该如何与他说呢？江宛陵若有所思。

“宛陵，正如你所言，罗喉死而复生，他会防范旧事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