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去,只要写下文券就成了。”寄儿道:“多谢美情指点则个。”
两个说说话话,一同投到莫家来。莫翁问其来意,沙三把寄儿勤谨过人,愿
投门下牧养说了一遍。莫翁看寄儿模样老实,气力粗夯,也自欢喜,情愿雇请,
叫他写下文券。寄儿道:“我须不识字,写不得。”沙三道:“我写了,你画个
押罢。”沙三曾在村学中读过两年书,尽写得几个字,便写了一张“情愿受雇,
专管牧畜”的文书。虽有几个不成的字儿,意会得去也便是了。后来年月之下要
画个押字,沙三画了,寄儿拿了一管笔,不知左画是右画是,自想了,暗笑道:
“不知昨夜怎的献了万言长策来!”捻着笔千斤来重,沙三把定了手,才画得一
个十字。莫翁当下当了一季工食,着他在山边草房中住宿,专管牧养。
寄儿领了钥匙,与沙三同到草房中。寄儿谢了沙三些常例媒钱。是夜就在草
房中宿歇,依着道人念过五字真言百遍,倒翻身便睡。看官,你道从来只有说书
的续上前因,那有做梦的接着前事?而今煞是古怪,寄儿一觉睡去,仍旧是昨夜
言寄华的身分,顶冠束带,新到著作郎衙门升堂理事。只见跄跄跻跻,一群儒生
将着文卷,多来请教。寄华一一批答,好的歹的,圈的抹的,发将下去,纷纷争
看。众人也有服的,也有不服的,喧哗闹嚷起来。寄华发出规条,分付多要遵绳
束,如不伏者,定加鞭笞。众儒方弭耳拱听,不敢放肆,俱各从容雅步,逡巡而
退。是日,同衙门官摆着公会筵席,特贺到任。美酒嘉肴,珍羞百味,歌的歌,
舞的舞,大家尽欢。直吃到斗转参横,才得席散,回转衙门里来。
那边就寝,这边方醒,想着明明白白记得的,不觉失笑道:“好怪么!那里
说起?又接着昨日的梦,身做高官,管着一班士子,看甚么文字。我晓得文字中
吃的不中吃的?落得吃了些酒席,倒是快活起来。”抖抖衣服,看见褴褛,叹道:
“昨夜的袍带,多在那里去了?”将破布袄穿着停当,走下得床来。只见一个庄
家老苍头,奉着主人莫翁之命,特来交盘牛畜与他。一群牛共有七八只,寄儿逐
只看相,用手去牵他鼻子。那些牛不曾认得寄儿,是个面生的,有几只驯扰不动,
有几只奔突起来。老苍头将一条皮鞭付与寄儿。寄儿赶去,将那奔突的牛两三鞭
打去。那些牛不敢违拗,顺顺被寄儿牵来一处拴着,寄儿慢慢喂放。老苍头道:
“你新到我主翁家来,我们该请你吃三杯。昨日已约下沙三哥了,这早晚他敢就
来。”说未毕,沙三提了一壶酒、一个篮,篮里一碗肉、一碗芋头、一碟豆走将
来。老苍头道:“正等沙三哥来商量吃三杯,你早已办下了。我补你分罢。”寄
儿道:“其么道理要你们破钞?我又没得回答处,我也出个分在内罢了。”老苍
头道:“甚么大事值得这个商量?我们尽个意思儿罢。”三人席地而坐,吃将起
来。寄儿想道:“我昨夜梦里的筵席,好不齐整。今却受用得这些东西,岂不天
地悬绝?”却是怕人笑他,也不敢把梦中事告诉与人。正是:对人说梦,说听皆
痴。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寄儿酒量元浅,不十分吃得,多饮了一杯,有些醺意。两人别去,寄儿就在
草地上一眠,身子又到华胥国中去。国王传下令旨,访得著作郎能统率多士,绳
束严整,特赐锦衣冠带一袭,黄盖一顶,导从鼓吹一部。出入鸣驺,前呼后拥,
好不兴头。忽见四下火起,忽然惊觉,身子在地上眠着,东方大明,日轮红焰焰
钻将出来了。起来吃些点心,就骑着牛,四下里放草。那日色在身上晒得热不过,
走来莫翁面前告诉。莫翁道:“我这里原有蓑笠一副,是牧养的人一向穿的;又
有短笛一管,也是牧童的本等,今拿出来交付与你。你好好去看养,若瘦了牛畜,
要与你说话的。”牧童道:“再与我一把伞遮遮身便好;若只是笠儿,只遮得头,
身子须晒不过。”莫翁道:“那里有得伞?池内有的是大荷叶,你日日摘将来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