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这儿便是长阳宫了,您的屋子在这儿……”林远带着我在一处轩阁停下,我仰首看去,有刻着“繁花榭”三字的牌匾悬于中央。庭院之中花草繁多,确实担得起这名字。
我看着院子正中间的那棵高大的合欢树,微微蹙眉,向林远问道:“这树……”
林远连忙道:“小主您不知道这树?这是合欢,因花昼开夜合而得名。不过现在这时候怕还开不了花,等到六七月份,小主就能见着了。”
“嗯……”我迷茫地望着这棵树,喃喃道,“我家院子里也有这么一棵……”
“小主既然见过,那您方才想问奴才什么?”林远奇怪道。
“没什么……”我摇摇头,轻提裙摆慢慢走进里屋。
“小主安好,奴才是秋韶。”
“小主吉祥,奴才是缘意。”
一进屋,两位身着宫女服饰的女子一齐伏地磕了个头向我道。
他们的名字……
我慢慢将他们扶起,突然被她们二人的容貌给惊住了——难道是双胞胎?否则怎么如此相像……我盯着她们问道:“这名字谁与你们起的?”
二人似是很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其中那个自称秋韶的女子开口道:“回主子的话,奴婢与缘意的名字都是娘亲替自己取的……”
果然是姐妹么……
不过,这名字……是我多疑了么?
我摇摇头,笑自己怎么进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都已经如此神经兮兮了。于是向她们和林远温声道:“都起来吧,还要辛苦你们几位日后随我一起受苦了。”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奴婢既然跟了主子,便是忠心耿耿,无怨无言,又何来受苦这一说?”缘意巧笑一声应道,那神情颇似秋鸢平日里与我说话时的模样。我一时怔了怔,顿了顿道:“你们先下去各自忙吧,我……我四处转转。”
“是。”二人齐齐道,又一齐离去了。
“秋韶与缘意亦是内务府分配下来的,她们二人是双胞胎,秋韶是姐姐。”林远见我蹙眉不语,似乎怕我有疑惑,忙解释道。
我点点头,她们虽然相貌相似,不过缘意的性子似乎更加开朗些,倒也不难分辨。
“对了,瞧奴才这糊涂劲儿,竟忘了说这件重要的事儿。”林远忽然一拍脑袋,指了指外面道,“长阳宫除了小主住以外还有一位翎嫔,不过翎嫔娘娘性子好静,并不常走动,也极少承恩,虽是如此,小主您最好还是择个日子去拜访一番,以免有人说闲话。”
我微微颔首,想了想,又问道:“这繁花榭可曾有人住过?”
“回小主,这儿不曾有其他宫妃住过。”林远道。
“……罢了,你若有事要忙就先下去吧。”
“小主若有事就喊奴才,奴才先告退。”林远退下。
我长舒一口气,拿起桌上杯盏正想沏点茶时,突然皱了眉,仔细打看了看这个杯子上的纹饰……是合欢。我又站起来打量这间屋子每一处,心中顿生疑窦。
雕有合欢的檀木案几,淡紫色的帷幔,还有床左侧的书柜……与温府的摆设如出一辙。
这皇上……到底想干嘛?
这繁花榭的屋内摆设也极为相似,两个宫女的举动也同秋鸢神似,就连院子里的合欢树都有了。
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阵厌恶之感。
这一切,绝不是偶然,而是故意的。
我环顾四周,不禁生出寒意来,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忽然,袖间掉出一封书信来,我连忙捡起,确定四周皆无人后,才慢慢拆开,入眼便是江闻笛清秀的小楷字。我颇为怀念地抚了抚那“亭儿亲启”四字,心中涌起暖意——我的字也是江闻笛教的,却怎么也学不来他的字的神韵。
信上如是说道:
“随信附来的药想必你也已经拿到了,此药药引难寻,只怕你离开时我不得亲手将此物交予你,只好托人替我送来,亭儿莫要担心。
人常言,宫中险恶,错一步便满盘皆输。我虽不曾入过宫,于此不过耳闻罢了,但眼下你深陷其中,我实在不能无动于衷。
此药乃由一种秘术所制,能使人昏迷一日之久,然而对服下之人亦有极大危险。切记,若非万不得已,断不可乱用,即使是为了逃出宫,也不可自伤身体,否则我心难安。
只是……万一亭儿在宫里能够心有所属……我江闻笛亦不强求。
使用与否,皆取决你一人。我私心至此,只愿护你周全。
经此一别,尚不知何日才能相见,愿安好。
闻笛亲笔。”
我怔怔捏着那信许久,从不曾想到江闻笛他竟对我关怀如此……我不由想到邵懿……他呢?现在的他又在做什么呢?是在忙着布置府里吧……还有半月,他便能迎娶洛瑾瑜了。
他不再是他,我亦不再是我。
我点了蜡烛,慢慢将信烧掉。
……
那时的温亭一心想着懿哥哥,却不曾察觉到,那信的背后亦有一行小字,藏着另一人对她无尽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