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索另一端连着木质的龙门架,通过无数绳索滑轮的组合,将向上的绳索连接至干船坞两侧的绞盘,每个绞盘旁都站着几十名俘虏。
随后那匠人用大锤,反复敲击在套了绳索的木板桩,他锤击的力道不重,但频率很高,这是为了把木桩底部土壤震松,破坏桩与土壤间的粘附力。
几十下敲击之后,那匠人停手,大喊:“起!”
俘虏们听令一起推动绞盘,海港中一时全是催人用力的号子声。
随着绞盘转动,固定在木桩上的绳索被绷的笔直,龙门架、绞盘、木桩都发出了嘎吱声。
匠人们大喊:“加把力,第一根取出来,后面的就轻松了,用力!”
俘虏们面孔用力到扭曲,喉咙间发出低吼。
终于,绞盘上劲力一松,整根木桩被拔出,海水汹涌着从缝隙中灌入干船坞。
其底部的铁质预埋龙骨墩渐渐被海水淹没。
粗壮的木桩被海水冲到干船坞内,被绳子拴住,不断震荡,无尽海水倒灌入干船坞,声势惊人。
自然之威,此时尽显。
东墩角上,林浅的兄弟们见了这一幕都惊讶万分。
即便林浅见惯了大工程,也觉震撼,若非亲眼所见,真的很难相信仅凭人力、木材、铁钉、榫卯,能完成如此巨大的工程。
一个时辰后,干船坞内水刚灌满小半。
雷三响嘟囔道:“这水灌得也太慢了,老储,不能再拔几根木桩吗?”
储石匠笑着解释:“灌水就要慢些才好,水流太快,冲击坞墙,反而不妥,况且水灌满了,木桩有了浮力,才便于后续拔桩。”
雷三响对林浅道:“舵公,咱们就在这干等着?”
干船坞非常重要,直接影响后续发展,是以林浅放心不下,亲来现场查看。
陈蛟道:“你少说两句。”
郑芝龙边嗑瓜子边道:“近来岛上四司事情多,大家每日公务繁忙,来看看大海,倒也惬意放松,对了,怎么没见白兄弟?”
林浅朝远处海面一指:“他在大福船上呢。”
郑芝龙顺着林浅手指望去,只见烟墩湾海面上停了数艘船,其中从柘林湾缴获的甲二号大福船船体高大,分外惹眼。
林浅喝了口茶:“待干船坞准备妥当,这艘大福船就是第一艘入内的船只。”
干船坞第一次试行,匠人们还不熟练,林浅不敢拿圣安娜号冒险,就先让大福船来试试水,正好给大福船一并改进整修。
烟墩湾西边云澳,也是一片平地,因干船坞施工涉及的上千人,平日都在此休息、吃饭,几个月来已发展出一片营房。
临近中午,云澳营房做好了午饭,给烟墩角送来。
林浅边吃午饭,一边道:“对了,试题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就这么出卷子吧,准备定在哪天考试?”
周秀才咽下一口饭,答道:“就十天之后。”
雷三响道:“终于开考了,等录了新的吏员,快快把这兵卫司司正的职位给我换了去吧。”
他刚做司正时,还对当官颇有兴趣,哪知虽叫兵卫司,却还是成天面对案牍,他又不识字,一时苦不堪言,相较起来,雷三响还是更喜欢在船上开炮。
陈蛟打趣道:“就你这睁眼瞎,想赖着司正位置不松手都难。”
雷三响气极,与陈蛟斗嘴,众兄弟一阵哄笑。
笑声落下,沉默片刻,林浅道:“大哥,等考完试后,你工建司的事情,也放放吧,有件大事要托付你。”
陈蛟询问:“啥事?”
林浅:“现在说还为时尚早,今天晚上,你来船长室一趟。”
“好嘞。”陈蛟应道。
吃过午饭后,手下将杯盘撤掉,换上茶点。
这时干船坞内注水已基本完成,龙门架两侧绞盘继续转动,将木桩高高提起,越过围堰,放入船坞外的海面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