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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妖刀记 > 第百十八折 自反而缩,惊才绝艳

第百十八折 自反而缩,惊才绝艳(5 / 5)

他紧了紧罩在破烂衣袍外的褙子。那是芊芊从随身简囊中翻出来给他披上的。“小心照看你三叔,别让他胡乱起身。”

返回髙台后,考虑到邵兰生的伤势,当众倒卧未免不雅,白容柔着人在第二层的僻静处架床设座,供他们一家三口歇脚。邵咸尊也不推辞,裏着褙子滑入座椅,凝着场中黄尘缕缕,却仿佛有些散瞳,眸光总在虛空处。

邵兰生躺在一旁,白容柔的手下因陋就简,用长竿和布匹搭就克难的竹架床谈不上舒适,总比幕天席地强。况且只要邵兰生稍一动,就发出咿咿呀呀的声响,对确保三爷老实躺着颇有禆益。

“兄长,我-“闭上嘴好生歇息。”

邵咸尊揉着眉心,语声瘠哑,似乎连转头都懒得。“你不累我都累了。回去再说。”

邵兰生望了他好一会儿,才侧过半身,不再说话。

与屈咸亨的那场比斗令所有人不敢置倌,唯一不觉得意外的只有他自己。

邵咸尊早就明白,这个半路出家的杂役绝非敌手。屈仔的武功就像是最最道地的青锋照嫡传,简直比那几个死板的师叔还要死板,从他伸手拉赵咸诚的那一刻起,邵咸尊就知这厮完了,在他精心改良的不动心掌之前,屈咸亨一一那时他还叫屈仔,既不是名也不是姓,就是个绰号而已!只能靠皮糙肉厚苦苦支撑,臺无招架之力。

屈仔没受过门中的师长点拨,掌法套路或可自学而成,内功却不能无师自通。

然而他的筋骨却是天生的柔软强轫,能以极小的动作卸去劲道、化消冲击,便如身负内功一般,耐打的程度倒是大出邵咸尊的意料。

起先他每隔几招才挟以一式改良过的不动心掌,但随着屈仔越战越勇,邵咸尊的耐心逐渐消磨殆尽:这家伙明明就不是自己的对手,却像披了龟板似的,怎样都不肯认输,老着脸皮一迳缠夹!

〔可恶!〉邵咸尊决定结束这场无益且无聊的纠缠,场面倏然为之一变。

那是单方面的躁蹢虐打,简直和私刑没两样。屈仔头破血流,所经处黄沙赤染,令人不忍卒睹。

“掌门人!”

季雅壮看不下去了,若非青锋照于大比有着极严格的规范,他几乎要跳下场救人。“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认输还不行么?让他们别再打了!”

场中变化却比师长们的反应更迅急。

季雅牡语声未落,邵咸尊四式连环,精心改良过的“数罟入湾”威力惊人,膝锤撞得屈仔身子腾空,仰头甩开一道血鞭!俞雅艳、季雅壮等均料不到有此杀着,未及防范;若植雅章修为尚在,或来得及出手,但此际说什么都迟了。

就在屈仔摔落地面、邵咸尊挥掌窜前的?那间,一抹翠影横里扑至,趴在倒地不起的屈仔身上。邵咸尊尚未看清来人之面,鼻端蓦地嗅到一缕熟悉幽香,吓得魂飞魄散,拼着身受内伤也要硬生生挪开,这一掌“河凶移粟”打在她起伏有致的娇躯畔,残存劲力将地上青砖轰得四分五裂!

那人尖叫一声,片刻才抬起一双婆娑泪哏,颤声道:“邵师兄!不要……不要杀人!你……你的样子好可怕……”

好。你说的,我都听。你别怕。

邵咸尊心想,张口却没能吐出半个字,腥咸的鲜血涌上喉头。那十三道劲力被他不顾一切地撤回三成,等于打在自已的身上,伤得比屈仔还重,哏前一黑,登时人事不知。

俞秀绵是俞师叔的独生女,芳龄十二,邵咸尊很喜欢她一一这个说法其实不太准确,该说青锋照上下每个血气方刚的男儿,没有不喜欢俞秀绵的。人人都梦想日后能娶知书达礼、美丽大方,却又带有一丝独生女娇气的秀绵为妻,差别只在于敢不敢公开表露罢了。

当邵咸尊酲来的头一哏,见是俞秀绵坐在榻缧,细细呵凉汤药时,差点以为自己已登上西方极乐,天女相伴,不过如此。青锋照一向规矩大,男女有别,礼教之防极严;但俞秀绵不仅是俞师叔的掌上明珠,掌门人也极是宠爱,什么规矩一到她这儿就算没了,她若吵着要来服侍汤药,料想阻碍不多。

这令他欣喜若狂,气血一冲,差点晕死过去。

兪秀绵武艺平平,从父亲口里听闻邵师兄的伤势,乃因生生撤回掌力所致,以为是自己的锴,在邵咸尊昏昏醒醒的这段时间,她衣不解带尽力照拂,谁来劝也不肯离开。

邵咸尊见她眸中血丝密布,心疼不已,蹙眉道:“你几日没睡啦?弄坏了身子怎办?”

秀绵掰着手指,来回几遍都算不清,咧嘴傻笑:“不知道。我现下昏沉沉的,算不了啦。我……我先睡会儿。”

咕咚一声趴倒桌畔,不多时便传来轻细鼾声,宛若猫儿。

邵咸尊忍着笑不敢惊扰,见她背影纤细,臀股曲线却玲雄有致,犹如一只圆熟的薄皮蜜桃,忽觉这画面美极,便是此刻即死,人生也不柱了。往后几日,秀绵天天都来,邵咸尊如置身梦中,整个人晕陶陶的,迟了几天才想起不对。

秀绵说他昏厥三日,再加上酲来后这三天,今天已是第七日。七曰之间,来看他的人未免太少。以掌门人钦点的“大师兄”,同侪师长的表现也太冷淡了些,青锋照的风气说不上趋炎附势,但儒门的繁文缛节一样没少,送往迎来极是讲究,此事委实太不寻常。

只有一种可能。

“大比……”

心知此问可笑,出口都不禁有些赧然,生怕秀绵笑他儍。在他昏厥以前,杂役已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压着屈仔打足了一刻钟,胜负臺无疑义。“是我赢了,对吧?掌门人宣布了么?”

秀绵正为他盛药,身子一颤,忽然停下动作。

不妙。依书呆子师父的迂腐,很可能因为双方尽皆倒地,而宣判比斗中止,坚持两人伤愈后再打一回,哪怕结果还是一样。邵咸尊心中嘟囔着,面上故作轻松,耸肩道:“看来得再打一回啦。屈仔伤得重么?几时能酲?”

秀绵坐回锦榻畔,少女溫溫融融的怀香蒸得他心魂一荡,面颊微热。“他早就酲啦。打完没多久便能下床走动,生龙活虎的,季师叔说他壮得像头牛,再挨几下也没事。”

邵咸尊心圼颇不是滋味,却不好对她发作,干笑两声,并未介面。

秀绵似是字句斟酌,停了片刻,才道:“他休养了一日,掌门人着阿爹和季师叔带他上山啦,咋儿才回。师哥,我年纪小不懂事,不知该劝什么,可在我心里,你……你永远都是青锋照的大师兄,谁都比你不过。”

露出领口的小半截雪颈泛着眩目的酥红,滚烫的面颊连两人间的气息都熨暖了。

邵咸尊愣了一会儿,才突然会过意来,全身冰凉。

“我输了?怎会……怎会是我输了?怎能是我输了!”

手掌一翻,冷不防攫住柔荑,用力之猛,掐得秀绵迸泪犹自不觉,嘣声叫道:“是季师叔,是不是?定是季师叔……不!师叔们都一样,你阿爹也有份的,是不是?定是他们联合起来,逼师父送屈仔上飞鸣山的,是不是?”

“放开秀绵!”

邵咸尊未及反应,已被反手一掮,打得仰天倒落,哏冒金星。

火钳般的钳制一松,血液冲过瘀肿的手掌,秀绵顿觉刺痛难当,扑进那人怀里哭道:“呜呜……阿爹!疼……好疼……”

来人正是俞雅艳。他俯视榻上苍白失神的青年,似鄙似怒又带有几分惋惜,沉声道:“我和你季师叔都力劝掌门人,大位宜立亲立长,门中方能和睦,可惜他就是不听。执意立咸亨为首徒的不是旁人,正是你的好师父,你莫含血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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