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大夫,若行此法,大夫要取什么代价?”
“我不缺金银,生活自在,你又不是女人,身上也没什么我想要的。”
伊黄梁冷笑:“不过我这人个性不太好,喜欢找自己麻烦,你越是这副过河拆桥的德行,我越想看看治好你之后,你要怎生拆了我这块桥板。”
名动天下的怪医伸出三指头,笑意蔑冷。
“我只在我的地方动刀,三日之内,我在莲觉寺等你,你若怕有什么万一,尽管带千军万马前来不妨,反正我干一样的事。告辞了。”
说着拱手迈步,径朝岳宸风走去。岳宸风阴沉以对,最终还是让了开来,目送伊黄梁推门而出。
◇◇◇符赤锦听完,摇头道:“以岳宸风脾性,探问代价不过是陷阱而已。若伊黄梁有半句提及五帝窟、辟神丹等,决计难出驿馆。”
屈指轻扣围栏,沉吟道:“伊黄梁与漱玉节暗里往来,我对此人知道不多,但要教他趁机杀了岳宸风,似又无此可能。能这么做的话,狐狸早就做啦。”
耿照也不赞同。“医者父母心,不好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说着微微一笑,突然闭口。
符赤锦瞅他一眼,拿手肘轻轻撞他:“笑得这般神神秘秘,扮什么高深?”
耿照笑道:“也没什么,我刚才想到,其实伊黄梁已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耿照眉间带伤,出入驿馆恐白容柔探问,又不好冒险对他说谎,翌日索性不进驿馆了,只让符赤锦自去。“你要去哪儿?”
两人仍是结伴行至驿馆,分手之前符赤锦问道。
“我去找赤眼,顺便办点事。”
耿照冲她一眨眼,面露微笑。
符赤锦会意过来:“要是将军问起,这就不怕被拆穿了。”
与他约定黄昏时分来接,迳人馆见沈素云。饶过回廊来到后进,才知抚司大人迟凤钧刚到,将军和夫人在前厅接见,索性当厅用起早膳。
姚麽知她与夫人关系非浅,不敢怠慢,招呼她前往厅去,吩咐于厅后候传的瑟香道:“同夫人禀报一声,说耿夫人来啦。”
符赤锦假作惊慌,挽着瑟香不肯放:“麽麽折煞人了!奴家什么身分?且等一会儿便是,莫扰了将军大人议事。”
姚麽得了面子,志得意满,笑道:“你有所不知,我家夫人也不爱待在厅上,正好教夫人脱身。”
一使眼色,瑟香含笑掀帘,碎步而出。符赤锦好整以暇地坐定,叠着腿儿翘起莲尖,静听帘外动静。
◇◇◇布帘之外,只听迟凤钧道:“……皇后娘娘遣使来报,说今日凤躀将驻于檀州明王院,下官本要率本道官员前往,但娘娘特别交代,教我等于城外迎接即可,不必劳师动众。”
白容柔“恩”的一声尾音上扬,口气透出些许不耐。“檀州已在左近,何不直接到越浦来?是任逐流的意思么?”
提起“任逐流”三字,不耐烦成了不满,话里隐含雷霆,似将爆发。
任逐流乃是权臣任逐桑的亲弟,官拜左金吾卫上将军,精擅剑法,潇洒风流,享有“平望都第一快剑”美名,人称“任郎”或“金吾郎”。此番皇后东巡,圣上特命他担任护卫,率领金吾卫的精锐沿途保护娘娘,不惟宠爱,更代表对任逐流,对任家的信任。
任家几代都是央土豪门,任逐流自诩朝中名士,平日出入京城排场不小,白容柔早有耳闻。东巡的队伍行进缓慢,所经处无不耽搁,搞得东海官民连天叫苦,这笔帐自是算到这个任家的金吾郎头上。
迟凤钧赶紧解释:“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檀洲除了明王院之外,贝叶寺,大诠寺两处亦是数百年的名刹,娘娘欲一一参拜之后,再转往莲觉寺驻足。下官曾提醒任大人,应速至越浦城为好,但娘娘既已颁下懿旨,料想任大人也莫可奈何。”
白容柔哼了一声,“这还不叫劳师动众?”
迟凤钧为之苦笑。“下官是想,来了就好。再说,栖凤馆虽大体完成,还有许多细部的装饰正在加紧赶工,多得两天的时限,总是好的。”
白容柔听出他的为难,问道:”
有什么不顺利的?”
“莲觉寺的显义长老据说病了,已多日不能会客,寺中大事似是无人主持,银钱米粮等难以调度。”
他二人不知集恶道占据法性院,显义沦为鬼王阶下囚,越浦五大家正倾全力,于十日内赶建供娘娘住宿的栖凤楼,阿兰山道上不分昼夜,满是运送砖瓦木料,匠人役工的车马,陡地没了莲觉寺后援,五大家无不头疼的紧。
所幸越浦财富仅次于五大家,东家人称乌夫人的药材巨贾乌家适时伸出援手。
补上了莲觉寺的空子,勉强在工期之内完成栖凤楼的主体,进度虽稍稍落后,总算有惊无险。
“这乌夫人什么来历?”
白容柔性格多疑,一听见陌生名字,直觉便多问了几句。
“回将军,乌家乃越浦第一大药材行商,手下数十间大铺中,亦不乏经营了三四十年的老铺,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人物。这位乌夫人是行会里面的东家。持有大股,据说潜心礼佛,买卖都委由合铺掌柜打理,此番三乘论法大会前,曾三番四次透过戚长龄毛遂自荐,说是想尽一份力,五大家考虑脸面排名,坚持不允,不想最后靠乌家救回一条命。”
忽听一阵昵哝低语,符赤锦心想:“来了”连片衣袖摩擦,数人接连起身,沈素云清脆动听的嗓音响起:”
妾身先下去一会,诸位慢聊。”
三两人齐声应道:“夫人慢走。”
符赤锦一凛:“岳贼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