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里。
皇上搁下毛笔,晃了晃手腕,左右看了看刚写完的字,似乎并不太满意。
“小盒子,给朕铺纸,朕要重写。”
“小盒子”是和公公的本名。和公公从小家境贫寒,为讨口饭吃,谋个活命,五岁便净身入了宫。被喜娘娘,也就是皇上的生母挑去。喜娘娘看他机灵,又和皇子——现在的皇上同龄,便把他送给了皇子,并给他赐名“和”,让他专心侍奉皇子。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这一侍奉便是几十个载的光阴。
“呦,皇上,奴才看您这字迹苍劲有力,好着呢。都写半天了,歇歇吧!”和公公捧起皇上写满字的宣纸,赞美之声溢于言表。
“行了,你个人精子,别糊弄朕开心了,这字儿好赖朕还是看得清的。”皇上笑笑,命和公公重新铺纸。
和公公利索索地铺好纸,又麻溜溜地研起了磨。
皇上简单伸展了伸展躯体,放松过后重回到书案前,拿起笔,认真蘸了蘸墨,一手铺平纸张,一手有劲道的字迹已落了下来。
“最近宫里有没有什么朕没听过的趣闻?”皇上突然问和公公。
趣闻每天都有,无非是哪个妃嫔间的贫嘴打闹逗趣,哪个格格咿呀学语蹦出句有趣的笑话。有些生活的小趣闻小乐子得参与其中才有味道,再次重复,没了当时的语境,没有当事人不刻意的表现,只成了单纯为笑而笑的笑谈,就失了原本的意义。所以和公公对这些每天都会有的“趣闻”也觉得无趣了。今天,他自己做主的不想说了。
“趣闻没有,怪闻倒有一条。”
“哦!”皇上手中的笔顿了顿,却没抬头,“说来听听!”
“奴才听下头小的们报,昨儿个,信妃娘娘‘疯了’,揪着小格格的头发不放。说是冲撞了什么东西,今儿一早,谦和殿那边儿就派人出去请道人来做法事了。”
“有这事儿?朕得看看去!”皇上急匆匆地搁下笔,准备往外走。
和公公赶忙拦住皇上,“皇上,您可急不得!您这一去可就得回回去了。”
“此话怎讲?”皇上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个心似明镜却言语合宜、忠心事主的“小盒子”。
“皇上您不记得了?昨晚您翻的是哪宫的牌?最后去的又是何处?”和公公低声说道,多年来同皇上积攒下的互信和默契让他们的交流变得不那么费力。
在宫里呆得久了,看得透了。皇上的这些家事看得言不得、见得语不得、视得说不得。
皇上这才恍然大悟。
“许是......病因在这儿!”和公公欠身不再拦着皇上,因为他确定皇上已没了要出去的心。
“小格格有事吗?”
“太医看过了,格格安好,只是略有惊吓,其它的无大碍。”
“那便好!”
皇上信步返回,“来,小盒子,给朕瞧瞧这几个字怎样?”
皇上拿起刚写好的几个大字让和公公看看有没有什么瑕疵。
“别光讨好了说,你给朕挑挑有什么问题。”
“嘿,皇上,您这是厚爱奴才呢?还是厚害奴才呢?奴才这哪儿懂呐!可不敢给您乱说。”
“想当年你陪朕读书,师傅们教的东西你全给吞了?”
和公公憨憨地一笑,“岂止是吞了,还给一点不剩地拉了出去。”
“你这鬼东西,净给朕耍皮。快看看这几个字。”
和公公这才接过皇上手中的字,认真地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