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外守一的突然发难,诸伏景光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困惑。
他用力扣住外守一的手腕,没让对方的手接触到自己,语气依旧平稳:“能说得更清楚一些吗,外守先生?”
外守一的精神状态,比他预想的、或者说记忆中的,要更加糟糕一点。
“别装了!”外守一呼吸粗重,死死盯着诸伏景光,像是看透了他的伪装,又像是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完全不接受外界任何人的解释。
“这个名字、这个长相——你就是那个孩子!那个把我的有里藏起来的老师的儿子!”
外守一的声音格外激动,带着愤怒和难以抑制的疯狂,这也让周围的人忍不住将视线投过来。
在看着极具攻击性的外守一和明显更为温和的诸伏景光之间,看过来的路人自然而然将后者视作了受害者,目光里也掺杂了些许担忧。
“藏起来?”诸伏景光顺着外守一的话语说下去:“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配合着他那很容易获取他人好感的气场,这个场面看起来更像是无辜大学生被从医院逃出来的精神病缠上了。
但他这幅模样,却让外守一的记忆回到了十多年前——他失去女儿的那一天。
当时也是这样。
在他失去女儿的那一刻,他哀求着,拜托那个姓诸伏的老师说出他女儿的下落——对方却什么都不愿意说。
恍惚间,这双眼尾上挑的眼睛逐渐与当年那个藏匿他女儿的男人重合。
外守一神经质地瞪大眼睛,他突然暴起,挣脱开了诸伏景光的桎梏,并且抓住了对方的衣领。
如此轻松,面对这样一个警校生,他就这么轻易地占据了上风。
就像当年那样。
周围的路人看起来更加紧张了,有个高中生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又因为外守一那过于骇人的神色停下脚步。
“我怎么可能认错?!”外守一的偏执话语脱出而出:“这双眼睛——这个名字!我这辈子都不会认错!”
“我只是想知道有里在哪……”
外守一的面容扭曲,泪水顺着他的脸颊落下,他神经质地反复重复:“你们一定是把有里藏起来了,藏在了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
诸伏景光静静地听着,夜晚的凉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显露出那双眼尾上挑的蓝色眼睛。
“所以,你做了什么吗。”诸伏景光的声音很轻。
“我只是想找回我的女儿!但是他们死也不肯说!我找了这么久……这么多年——”
外守一的话语非常混乱,完全围绕着女儿转,几乎没有逻辑。
“我还是不太能理解你在说什么,外守先生。”诸伏景光看起来更疑惑了,“找到你的女儿,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听到这句话,外守一混乱的大脑之中似乎清明了一瞬。
是了,是了,说清楚的话,他一定会告诉我有里在哪里——他得说清楚才行。
因为有里说过,景光君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长野、你一定还记得长野!对吧!”外守一带着希冀的目光落在面前的警校生身上:“你和你爸爸长得那么像、尤其是这双眼睛……有里说过,她很喜欢诸伏老师,诸伏老师今天带她玩捉迷藏了,她说景光君也很厉害,总是能找到她在哪……”
“我找到了你们家,我哀求你的爸爸妈妈,求他们告诉我有里在哪。可是他们怎么都不愿意说,所以我就杀了他们——有里和你这么要好,你一定知道有里在哪……”
“但是你消失了,你突然不见了,你们都不见了!一定是你爸爸把你们都藏起来了!你们把她一起带走了,对不对?你把她藏在了哪里?!告诉我!”
“你怎么找到我的呢?”诸伏景光问。
“有里、有里说过,说景光君想成为正义的伙伴,喜欢假面超人,说以后一定会成为警察——”外守一的声音因回忆起女儿而变得柔和,他自言自语般喃喃道:“所以我就想,你一定会来这里……”
原来如此。
诸伏景光平静地分析着外守一没什么逻辑的话语,除去对方的妄想,他大概弄清楚了他这个身份的过去。
在他正常的经历之中,因为父母被杀害,所以年幼的他被送到了东京的亲戚家照顾。
但是这个世界的他,直接失踪了,导致原本想跟踪他的外守一失去了他的踪迹,十几年没有找到他。
也怪不得外守一的精神状态如此糟糕。
“外守先生。”诸伏景光垂眼,他稍微用力把外守一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等他再次抬眼时,脸上那种受到困扰的温和表情已经消失了。
诸伏景光冷静地开口:“基于你刚才的陈述,你涉嫌在十五年前于长野县谋杀一对夫妇。我会立刻联系警方,让他们调出当年的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