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看穿了我心中所想，肃穆的脸庞上，竟划过一丝萧索落寞的表情。

终于，京城下起了入冬后第一场雪。便是穿了厚厚的袄子，也挡不住刺骨的寒意。

良妃理出几个手炉，让梅香新做了罩笼子，命我俩给八爷府送去。我心下有些踌躇，干吗巴巴的还要送去？八爷几乎每天都来。梅香却笑着打趣我：“娘娘是想让你认认路吧。左右不过三五月的事了，顺便让嫡福晋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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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怔。难道娘娘真有此意？可是，我的心却空空的，没有一丝欣喜。我是喜欢他的，但我从来没想过结果，只因为我根本不愿想起。

八爷府十分气派。进院门便有一池绿水逶迤轻绕长廊，亭榭典雅，花木繁茂。楼台倒影，清幽恬静。随府内小厮往假山后走去，却见不远处辟有庭院，清新雅致。

那小厮进去通传，片刻工夫，出来说道：“爷正好进宫去了，才刚走一会。两位姐姐可是要留话？”

“不用了。回头把这几个手炉拿给你家福晋。”梅香说道，便和我转身离开。

刚走几步，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不知哪位是楚颜姑娘？”

我回头。一个面容清秀、丫头打扮的女孩子正略带思索地看着我。

“请楚颜姑娘随我来一趟，我家福晋有请。”她含笑说道。

八爷的福晋要见我？我心里有些忐忑，虽然早知有这一天，但我从不希望它快点到来。

八福晋是个典型的满洲美女，鹅蛋脸上一双俏丽的丹凤眼。如果眼神不是过于犀利，她看上去应该更加动人。

“奴婢林楚颜，见过八福晋，给八福晋请安。”我屈身见礼。

“安？”她冷哼了一声，“狐狸精都要进门了，你说我安得了么？”

我无语。心中暗想：“果然来了。”

“额娘怎会让你来送东西？不怕委屈了姑娘么？想必是给我递话的吧！让我瞧瞧这未来的侧福晋，再好好给你们准备准备吧！”她的声音真是冷若冰霜，令人听了遍体生寒。

我再不答话，就是藐视主子了。

“娘娘绝无此意，楚颜也无此心。”我低身说道。

“也无此心？骗谁呢？”她越加气愤，“原以为你不过有几分颜色，不料还有这等心机。我家那位爷，何曾为女色动过心，我只道他天生性冷，现在竟被你迷得三天两头往储秀宫跑。还有额娘，对我这个正经媳妇一直不咸不淡的，却把你这个奴婢宠得上了天。听说你本事忒大，连老十四也着了道？还有太子也敢去招惹？”她走到我身边，伏身抬起我下巴，强迫我与她对视。

“你尽管招惹他们，却别去勾引我的男人。不然，我不会让你好过！你的如意算盘，也趁早少打。我连皇上都不怕，就算忤逆了额娘，我也不会让你进门！”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看着她原本美丽的脸庞竟满是狰狞之色，不觉暗自叹息——我不要成为那样的女人，因为失去理智的女人实在可怕。

“我喜欢八爷。”我淡淡地说。“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他了。只是喜欢而已，只为了随着自己的心。可我压根儿没想过要嫁给他，做什么侧福晋。喜欢一个人，便一定要媒妁之言，婚姻之约吗？那样的姻缘一定幸福吗？我可以答应绝不进八爷府，但我无法答应福晋您，我从此不再对他怀有眷恋，心存爱慕，因为，没有一个人能随意掌控自己的心——不想爱，却偏还爱着；想忘记，又总是想起。”

她闻言一愣，眼中隐约浮起凄楚无奈的泪光。

“你倒随了心，我呢？你以为我要的，是嫡福晋的行头架势，是外人眼中的荣华风光，还是他的一副躯壳呢？难道我就不为了自己的心？”她的声音微颤，我竟有些不忍。

“或者，我可以看看，他的心里到底装着谁？”她言毕起身，眼睛忽闪着异样的光彩。只见她走到木塌边，那儿随放着零散的针线之物。我心里有些警觉，本能的将脸避开，但她扬手之快却出忽意料，我的颈项只觉一阵刺痛锥心而过。而未及反应，已有人快速把我抱在怀里，他的脸上尽是焦急与怜惜的神情。

“怎样？有没有伤着？让我看看！”他全不顾他的正牌老婆就在身旁，作势就要解开我的衣襟查看。

八福晋的脸色一片死灰，剪刀从手中倏然掉落。

我推开他的手，淡然说道：“不碍事，不用担心。”他却毫不理会，一把抱起我向门口走去。

忽又回头，对八福晋冷冷地说道：“你现在可看清楚了？别再逼我！”

走出门的那瞬间，我看见了她的泪水终是夺目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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