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界是我们的家……”
“ 嗯。”我舒服地将他往旁边挤了一下,占到更多的位置。
他没再出声,因为他仰着头已睡了过去。见他睡着,我的困意不知不觉也上来了,便也闭上了眼睛。
浓雾黑沙将一道墨黑的影子团团包围,天地之间一片死寂。
不要带我走,我要陪着他,我不想那影子消失,可我却连开口哀求都做不到。
湖水渐渐淹没了视线,也淹没了燃烧着的瘦小影子。
那影子……
是谁?
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一个名字堵在喉咙口,却怎么也喊不出口。
做噩梦了……
人们做的噩梦都大同小异,梦里惊心动魄,一旦睡醒,什么都记不住了,我就是这样的。
没等我从迷迷糊糊的残梦中回过神,忽然看到一只硕大的花栗鼠蹲在我的胸口,捧着一双小爪子,正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愣。
“亲爱的小姐,”花栗鼠捧着爪子,彬彬有礼地用广味腔开口,“我已替您找回了您最珍贵的回忆啦,去吧,和你爱的人紧紧拥抱。哦,我最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啦。”
虽然如今身处罪界,遇到不正常的事很正常,但大清早的身上站着只会说话的老鼠,多么恐怖!!!
我又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尖叫着跳下床:“老鼠!”
用力过度,撞上了一个人的胸膛。
“姐姐!”那人扳住我的肩膀,迫使我面对他,蓝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火热的渴望,还有恳求。
“想起来了吗?想起来了吗?”镇寻连连追问,“你梦到了对不对?”
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心脏痛得不得了,但梦的内容却在醒来的瞬间消失殆尽。只留下一种模糊的感觉,反正不是什么好感觉。
我呆呆地摇了摇头:“你什么意思?”
他眼神一空,一种毁天灭地似的绝望从眼底骤然升起。猝不及防地,他将我推到墙上,捧着我的脸,额头紧紧顶着我的额头,咬牙切齿地出声:“是我呀,镇寻,你仔细想想,姐姐。”
额头被他顶得生疼,认识这么多天,我见过稳重的他,狡猾的他,稚嫩的他,却是第一次见到失控的他。难道是被昨天刺激到了?
……
昨天我回房间,此君跟在我身后进房间,然后躺到我的床上,蒙着被子羞答答的说:“我要和姐姐睡。”
……
……
……
就算我如今单身想找个伴,就算我对他的外貌非常垂涎,就算我们现在的关系可以用暧昧来形容,我们之间也绝对没到那种程度。
所以我对他说:“床送给你,我睡楼下沙发。”
然后我下楼咚咚咚弹了一晚上琴,早上回房间时霸占床铺的人已经离开,好不容易睡会儿吧,又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好不容易梦醒了吧,睁眼又看到失常的此君。
他不是人类,我还是有些害怕的,悄悄抓起床头柜上的防狼剂,压住他的喉咙一把将他推开,朝他眼睛上一喷。
辛辣的味道立刻在房间里蔓延开,他仍旧瞪大了眼睛,悲愤地看着我,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我被防狼剂呛得咳嗽了几声,干巴巴地笑:“你不怕疼?”
他猛地转身,抓住角落里那只正偷偷开溜的花栗鼠,拎到眼前:“还说是第一解印师!”
花栗鼠拼命挥爪作揖:“大人,神弃之印加上雨神大人的封印,小妖已尽力……”
没等它说完,镇寻高高地抬起脚,一脚踹在花栗鼠屁股上。就见那只可怜的花栗鼠像一颗流星似的越过窗口,瞬间没了踪影。
镇寻好残忍……
我紧靠墙壁,握紧防狼剂,轻手轻脚往门口挪动。
“你别走!”镇寻喝道。
我愣了下,赶紧定在原地,点点头:“嗯嗯嗯。”
他看也不看我,摔门出去了。
傍晚到了吃饭时间,我煮了两盘意面,等了好半天他和啵呤也没回来,只好跟卟呤先吃。
“司马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门口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声音。
扭头一看,一个身穿斗篷的中年男人扒着店门,正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这男人长得极喜庆,矮矮胖胖的,留着两撇八字胡,一双眼睛圆圆溜溜。眼中水光闪闪,眼神极其单纯无辜,无辜到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是妖界第一解印师,粟二,是只花栗鼠精。”卟呤抱着怀中的葡萄粒,一边啃一边介绍,“因探知妖王的秘密,被妖王追杀。魔道又想利用他的魂术,他不想堕入魔道就投奔罪界来了。可是主人说他没用,说让你定夺。”
“既然没用,让他走。”我低头继续吃面。
“啊……”闻言粟二嚎啕大哭,冲进咖啡店扑在我脚下,抱住我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司马小姐,不要赶我走,我出去死定了啦,你行行好啊……”
被一个大男人抱着哭的感觉实在诡异,我站起身连连说:“你起来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