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你说你,擦什么擦呢,你越擦,我就流得更多…唉、唉、唉,把你婚服擦脏了……”
安后叹着气,几番嗔怪。
陈易无声地凝望着她。
他抑制住心底的情感,所以不能多说些宽慰的话,他忽觉无可奈何,只因世上从没有真正的两全之法。
泪水终于稍作止歇,他温柔的动作被安后记在心里,她不禁想到过去陈易对自己的排斥隔阂,那时他百般不愿,可瞧瞧现在呢?现在他怎么样了?
两相对比,安后心涌出得意之感,本想嗔上几句,戏弄他一下,但他的胸前隐隐烁着光,那是雕着“易”字的坠子,话语到了唇边又退了回去,转了一圈还是作罢了,她眸光前所未有的柔和,他说到底,还是个孩子,自己又怎能跟他计较呢?
是啊,说到底还是个孩子……有奶便是娘……
忽地她想到了一事,便柔声问:
“那个安南王妃,你有没有叫过她娘?”
这是个很没来由的问题,她的嗓音出现了微妙的变化,陈易肉眼可见地停了一停,忽然间琢磨不透这女人的心思。
陈易如实道:“没有。”
“那你还跟她…圆房。”她话音有些微妙。
陈易定了一定,低声道:
“我跟她不是这般关系。”
安后听到之后,又问:“你…没让她那般假扮过我?”
“从来没有。”
“好,谁都假扮不了你娘。”
安后说着,这话意义并不分明,像是在说连她也不能取代,她怕一语成谶,便补了句道:
“谁都假扮不了我。”
“是吧。”陈易如此说。
他从来分得很清,祝莪就是祝莪,不是别人,同样,安后就是安后,也不是别人,或许他会将这话讲出口,但那是有朝一日,而不是今日。
安后再看了眼那玉坠子,轻轻碰了一碰,只觉温润如玉,除此以外,别的什么都感觉不到。
“你要圆房了,我心里高兴,我不是嬷嬷,不会收一大堆义子义女,除了你以外,我就没有过孩子,”
宫女要上前接对联,安后挥手让她退开,反手捧起对联,亲自交到陈易面前,
“我只有你,你要珍惜,不要辜负我。”
陈易再三拜谢,托着这联,就要带着一众伴娘去闹洞房。
安后看着他们的身影在宫女的引领下,渐渐往深处而去,悬了不知多久的心念,终究定了下来。
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那么多的艰难曲折,那么多的母子相悖,终于还是等到了这一日……
一念起,诸念生,安后感慨万千,指尖不住轻颤。
大堂之外,女官素心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低头而下。
“素心,怎么这般焦急?”
安后觉察到什么,皱了皱眉。
女官素心有些颤音道:
“娘娘、景王、景王纠集朝官要进谏!要闹婚场!就在外朝上!”
……………………………
东宫若疏守在婚房里头,大着眼睛惊疑不定。
从小陪到大的丫鬟小婵此刻也陪着东宫若疏经历人生大事,哪怕这笨姑娘不情不愿,可说到底,还是得出嫁圆房。
“小姐,别乱揭红盖头。”
小婵见东宫若疏有些心慌意乱地摸起了红盖头,出声道。
东宫若疏慌乱得紧,这已经拜了堂,那么自己那点殷红还能守得住吗?左右好像都要给按到床榻上了。
她一时就想捉摸地找个机会逃了。
但下一刻,小婵便道:
“小姐,别想逃,你只要逃不出宫,就一定逃不了。”
东宫若疏脊背发寒。
她看见房间里有宫女取来瓷碗,里面是半熟的饺子,这是来寓意给新人早生贵子的,而一旁的红桌上还摆着合卺酒,这是夫妻洞房时用的。
揭了红盖头、吃了那饺子、喝了合卺酒,
做完这三件事,就真的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