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回家一提,傅恒果然不同意:“诚斋那性子不适合尚公主,何况咱们富察家已经够招眼得了,不必多添这一桩富贵。锦上添花一不小心就容易成画蛇添足。”又劝儿子,“皇上对和珅极为器重,要说他这个人,才学廉明都是不错的,可惜弄权之心太重,以后不一定能善终。”
指着名单上一个名字讶异道:“这几人怎么也被皇上列进去了。”福康安凑过去一看,正是“富察国泰”、“富察皓祯”、“多隆”、“福尔康”。傅恒取过毛笔,直接在这几人名字边划下一道竖线,厌恶之情不言而喻。“公主万不可下嫁于这些人,前几位也就算了,福尔康是什么东西!如何能进得了名单!”
福康安从和珅那儿打听出来了,这些后添上去的名字,是皇上和令妃娘娘商量出来的结果,福尔康正是令妃娘娘亲信之一。
因为名字的缘故,和珅对福尔康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福康安心里颇有些郁闷。一方面觉得和珅这人真是可气,另一方面又觉得福尔康何德何能跟自己扯上关系。
傅恒凝眉端详半晌,又圈出了几个名字,道:“这些人或是家风不正,或是不求上进,不可取。”这样筛检下来,只有寥寥几个,傅恒伸手要将小儿子名字划掉,福康安忙劝:“阿玛,再划这也不用考校了。”
傅恒这才作罢。
和珅那边就繁杂多了,主要忙的是刘全。和珅吩咐道:“名单上这些人,去好好打听出来,定不能有分毫遗漏,这件事得悄没声的办,懂了吗?”
刘全有些为难:“爷,这可不是一两天就能成的。”
“尽快!木兰秋狝之前我要看到结果。”
刘全一想,离木兰秋狝还一两个月呢,估计能成,爽快应承了:“得了爷,您请好吧。”
和珅唤住刚欲出门的刘全,“慢着。”看着名单上的“富察皓祯”四个字,露出凉丝丝的笑意。和琳被五阿哥训斥,他心里早就记恨上了五阿哥和直接引起此事的富察皓祯,这刚瞌睡想如何给他二人一个教训,皇帝就送了枕头来。
对刘全道:“硕亲王府的大公子你给我盯紧点儿,务必调查的清清楚楚。”
刘全一瞧就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犹豫了一下:“这……硕亲王府……”
满朝文武再没有比和珅更了解乾隆的人了:“不过是一个异姓王爷,还能得意几天。”
这一日下了朝,和珅回到家中,朝服还没来得及换,刘全就递上来一沓子纸张。
和珅匆匆扫了一眼,名单上大部分的人已经查了个大概,将纸张往匣子里一放,唤婢女进来伺候着换了衣服。
瞧着刘全一脸想说不敢说的纠结样儿不由得笑了,“全儿,跟在爷身边这么久,怎么还吞吞吐吐的。”
刘全苦笑道:“爷,您还是自己看吧。”
八旗子弟奢靡纨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和珅并不在意,挥挥手:“下去吧。”
看了几页,将觉得不错的全都挑了出来放在一边,将那些“纵容家仆行凶”、“性情暴虐”、还有莫名其妙信道的,整天在家里鼓捣炼丹玩儿的,更是得去掉!
挑挑拣拣就看到了富察皓祯那一页,这才知道刘全苦笑的原因——天桥五十两银子买下卖身葬父歌女白吟霜,后将此女安置于帽儿胡同内,夜夜笙歌。
天呐,卖身葬父,那这女人就是还在孝期啊!和珅可不信富察皓祯就是单纯的将白吟霜安置下来,然后每天去跟她交流感情纯聊天。
这位硕王府的大公子,还真是一点也不忌讳啊!
再往下看——硕亲王福晋雪如居然有意让儿子尚公主!
和珅大惊,还以为是自己消息走漏了出去,再一仔细瞧瞧,人在几年前被皇上夸了一句“文武双全”后,就开始做这样的梦了,话里话外也流露出来些许。
摇了摇头,和珅把皓祯的放在一边,翻看最后一份——福尔康。
这也是位想着尚公主的——听说皇上当初想将早夭的六格格许给他,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还有什么“雪夜谈心”,与晴格格还有关系……和珅也是服了,且不说福尔康是被令妃枕头风吹进的名单,就那整天“福大爷”的架子,摆的比福康安还要大。
和珅叹了一口气,将名单整理好,准备去拜访一趟福康安。
外面守着的刘全探头进来:“爷,夫人来了。”
冯氏扶着婢女的手被搀扶进来,她身子骨弱,却不像白吟霜那样的柔弱,反而时常带着几分笑,极为端庄。她来找和珅也是婚姻大事——和琳的。
“二爷年纪也不小了,如今也有些官职,也是成家的时候了。”冯氏与和珅少年夫妻,在他落魄之时嫁给他,之后更是打理家事井井有条,虽然一直没有身孕,但二人却也一直相敬如宾。
和珅将妻子扶到一边椅子上坐下这才问道:“有人向你打听了?”
“说起来老爷也不陌生,他他拉氏的女儿,苏凌阿大人的嫡长女。”
和珅听到“苏凌阿”三字眉头不易察觉的动了动,冯氏微微一笑,道:“这位姑娘我见过,素有贤惠之名。”何止,外都传苏凌阿大人两个女儿皆是国色天香。
和珅道:“此事再议吧,我先去一趟福三爷府上。”
冯氏不由露出一丝奇特笑意,“我听闻最近福三爷府上闹得挺厉害,傅恒大人都出面了。”
面对福康安的八卦,还是狼狈的八卦,和珅十分有兴趣。
福康安娶得是明山之女,伊尔根觉罗氏,这位姑奶奶有一点——家里兄弟包括她自己脾气都忒暴躁,还练过武,一言不合夫妻二人就能动手打起来。
此事还得说起福康安那个侍妾香儿,福康安同和珅有一点相似,就是二人后院都挺清净,相对的,子嗣不丰。
此次这个香儿查出有了身孕,虽是庶子,也毕竟是福康安第一个孩子。
谁知福康安前日刚回到家,就听见仆人来报——“老爷!不好了!姨奶奶见红了!”
孩子是没保住,好端端怎么见红了,得了,事情一问出来——是夫人一脚踢的。
福康安当即就去质问伊尔根觉罗氏,得到坦然的回答:“她算是什么东西!也配生下爷的孩子!”
福康安气个仰倒,当场就要提笔休妻,傅恒过来先是训斥了自己儿子一顿,毕竟伊尔根觉罗氏无所出,这孩子如果是男孩儿就占了庶长子的名头。如果日后伊尔根觉罗氏没儿子,那就得让庶子承爵,她怎么会甘心!
傅恒的夫人叶赫那拉氏在教训福康安的嫡妻:“那不过是个侍妾,即使怀了孕,生下来只是个庶子,也得叫你一声‘额娘’!”毕竟也是自己亲孙子啊,心疼是心疼,该劝也得劝。
伊尔根觉罗氏的母亲更是恨铁不成钢:“你这性子到底像了谁!跟你哥哥们一样的脾气!你看不惯他们,趁着瑶林去军中时候悄没声的动手,他回家也没什么证据能说你,你这样岂不是让人捉着把柄吗!”
和珅还是同情福康安的,当初皇帝有意将他招为驸马,被傅恒拒绝了,定下了伊尔根觉罗氏,谁知道娶了个悍妇回来。
幸灾乐祸归幸灾乐祸,人还是要找的,不适宜去他府上,和珅于是派人去请他到一品居一叙。夫妻二人八卦完了,冯氏又提醒了和珅一次——“可别忘了和琳的事儿。”